总之他一回来,就发现顾仇不大对劲。
自己走到哪儿,顾仇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有种不动声色的黏人。
习忧被看得心里头微微发痒。
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他走到床边坐下,刚想开口问顾仇“是不是白天一个人待得太无聊了”,顾仇看着他,倏然抛出一句话——
现在顾仇知道了,习忧确实隐瞒了一部分的家世。
就像自己隐瞒心脏的问题一样。
无关其他,或许是单纯地不愿提及,抑或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忽然有点体会到了习忧在看到自己瘫倒在球场上时,以及知道自己是个心脏病人后的心情。
被隐瞒的气意被难过覆盖得密不透风、不见踪迹。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陌生人说的话,不值得当真。
谁知道对方有什么意图。
习尚禹想,总而言之,这事儿如果他不亲眼确定,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相信的。
*
习尚禹走后,病房里又只剩顾仇一人。
缓过来。
那对年轻情侣从他面前走过,他怔怔看着。
从他记事开始,习忧就冷冰冰的,像是被抽走了七情六欲的雅仙,以致于他从来没想象过他哥会谈恋爱,要说他哥这辈子不谈女朋友,他都可能会信。
现在,有人却隐晦地告诉他,他哥不仅谈恋爱了,还是和……男的。
习尚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你弟弟今天来过。”
顾仇语气、神情都平平静静的,但不知怎么,习忧就是通过他这平静得稍显刻意的话,断定习尚禹这一趟来得并不普通。
习忧“嗯”了声,淡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大概都说了。哦对
顾仇想起了习忧手腕上常年戴着的那块老旧得褪了色的海鸥表,想起了习忧说起外婆生病做手术时那种风波不动的冷静,想起了习忧没完没了的兼职……
因为身后没有依靠,又不想认命,所以他只能活得那么竭尽全力。
这样,才能留住这世间仅剩的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亲人,今后才能在完成基本的学业之后有深造的机会。
*
习忧不知道自己赶了一趟家教课的工夫,某人已经凭借一点实情,外加发散的想象,给他脑补了一出剧情丰满的苦情大戏。
看书是暂时看不进去了。
顾仇看着窗外逐渐淡下去的日色,想起一个多月前顾雅芸在自己面前卖的那个关子。
顾雅芸当时怎么说来着?
哦。
她说习忧对自己不坦诚。
想过之后,还是不相信。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顾仇被退学的原因属实和同性恋有关,他哥也确实和顾仇在谈恋爱。
那么……他不是又变成了那个没有资格和顾仇对垒的人吗?
他又怎么在他哥面前无所顾忌地斥议顾仇?
所以这肯定不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