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这里?”他问我。
“很有趣,但是你能给我红烧狮子头吗?”
“这是很奢侈的享受,模拟这种具体而实在的满足会消耗很多能量,我不能满足这样的需要,至少眼下不行。”
“你杀死了几乎所有的人。”
“他们都没有死。那些在混乱中死于非命的人除外,对那些人,我很抱歉。”
习科学,和这种害人的病毒斗争到底。然而,此时他告诉我,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被埃博肉球菌吃掉,这是通向极乐世界的捷径。肉球菌吃掉我的时候我并不感到痛苦,看来它们吃人的技艺有了进步,然而巴罗西迪尼阿告诉我,最开始并不是这样。
“难道你希望他受到那种非人的痛苦?”我问那个剧作家。
“那是涅槃。死亡的道路通向极乐和永生,而痛苦则是其间的代价。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想你的儿子吗?”
“为什么你有这么奇怪的问题?你为什么又躲躲藏藏?”
“他们都从世界上消失了。难道你认为死亡还有别的定义?”
“死亡并没有很多定义。你存在着,记得往事,能够思考,你就活着。”
“他们失去了生活。”
“他们过着另一种生活。大家
他用一种怀疑的氛围把我推开。我脱离了。我的父亲早已经死掉了,这个活在生物计算机中的,虽然拥有他全部的记忆,却绝然不是那个临死之前牵挂着我、为我写遗书的人。他再也不会给他的儿子烹饪祖传的红烧狮子头,无论他的儿子多么渴望再吃上一口。
我找到另一个人,这是一个女人。她显然很快乐,沉浸在埃博为她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狂喜之中。我打断她,她很不高兴。
“巴罗西迪尼阿?我不需要他的关怀,外边的世界和我已经没有关系。”她把地球称为外边的世界,埃博的世界则是她热爱的世界。她强行脱离,把我屏蔽在外。我想巴罗西迪尼阿会高兴的,至少,他的妻子现在很快乐。
我所见的,是一个天堂。外边的世界已经死去,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所有的人都在这儿活着,享受着平和与宁静,还有飘飘欲仙的狂喜。失去的只是肉身,得到的却是自由,难道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没有贵族和平民,没有富人和穷人,没有精英和大众,没有美食,没有豪宅,没有精致的衣服……人类社会的一切身份符号都被抹去,只有一个个平等意识存在。我在广阔的空间中飘浮着,与一个又一个的意识擦肩而过。在埃博空间里,我们都是自由之身,自由到不需要其他的一切,只是任凭自己的灵魂游荡。
有一个灵魂是特殊的,那就是埃博。我四处寻找他,他无处不在,但我却找不到他。最后,他发现了我这个小小的不安定分子,他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