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耑说:“这个你还需要问我?”
我说:“当然,不需要。谁会在意那么久远之前的文字。”
王耑说:“我在意。听说有这样一篇文字,我马上找来看。”
“听说。”我哼了一声。
王耑烫了条毛巾给我擦脸,毛巾雪白。我哪里敢往脸上用,有粉底呢。王耑说:“作为老同学,我就说一句不中听的。你听不听?”我点了点头。王耑说:“你虚职也好,实职也好。既然来到了这个集体,就得和大家同心同德。我这样说话不是对你的工作不满意,不是这样。文人都心软,我是怕你滥用同情心。你一分同情心会消解我们十分的努力,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现在的局势还不明白么?不管早搬晚搬,朱玉兰必须得搬。补偿是铁板一块,不会有任何松动。我们都是知道底牌的人,换成是你怎么办,总这样拉锯有意思么?”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大概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犹豫了一下,说我过会儿再来。说完,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看着王耑。
王耑说,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从抽匣里抽出面巾纸,狠狠擦了把眼泪。
王耑说,被表扬的,肯定是被表扬感动的。
我敏感地问:“我滥用同情心了?”
王耑不说话,有点恨铁不成钢。
“好吧。”我自己找了个台阶。“实话对你说,我不是不想说服,我是说服不了她。她不这样执拗,当年就不会当模范、当典型,也就上不了党报党刊。”
“她执拗是因为她总怀有希望,”我有些醍醐灌顶,看着王耑。他又说:“改革总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这是中央说的。你以为呢?”
我嘴硬:“我以为算个毛线。”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委屈能够说出口么?不能。不管是有关陈珂还是曹书记,情绪归情绪,工作归工作。高中班主任大杨老师说,掉眼泪是无能的表现。估计他也想到了这些,笑得特别幸灾乐祸。我很快收住了眼泪,把那些粘了鼻涕眼泪的纸包成一包,攥到了手心里。
“我咋挖坑了,又咋下绊子了?”他趴在桌子上看我。
我怪他不应该添油加醋把事情向曹书记汇报。王耑“扑哧”地乐。说这小感情,太脆弱了……我汇报工作当然要如实,难道你指望我说你的坏话?曹书记表扬你很正常,让你做钉子户的工作也很正常。这就至于哭天抹泪?你真是没受过委屈。我们那个镇长,跟老百姓干仗坐房顶上对骂,当然是老百姓先骂她,连十八辈祖宗都不放过……换了你还不得把鼻子冲掉?至于那张报纸,是曹书记想看,我才送过去的,我聊天时偶然提起的。你可别认为我找报纸是为了给曹书记看,我根本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
我说:“报纸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