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起来向郭缨子道别。郭缨子目送他们走在深井一样的楼道里,她没有给他们弄亮廊灯。可眼前清晰地映出了陈丹果的影像,两条美腿,包着蓝色的牛仔裤,很直,很劲。兜口处绣着两朵淡粉色的花。小款的网眼衫。一双旅游鞋,新的像摆在鞋架上的。她就这样一扭一扭往深处
是个很随意的人,屋子从不打扫。一套茶具在桌上摆着,显示那天她自己喝过功夫茶。
“自己喝功夫茶……怎么可能?”郭缨子更疑惑了。
矮个子说:“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高个子接茬说:“陈丹果现实生活中朋友很少,最近一些日子,她的手机只有十几个电话,几乎都是打给家里和男朋友的。最长的只有一分三十秒。其中一个电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就是打给你的那一个,足足有五十分钟。我们很好奇这五十分钟她不是打给男朋友而是打给你的。她在五十分钟里跟你说了什么,这个让我们感兴趣。我们掌握的情况是,你们相识并不久。”
高个子忽然严肃了。
郭缨子的手心出汗了。她一下不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陈丹果那晚说的话,过山车一样轰隆隆地打脑子里经过,却不得要领。那些话题庞杂而微妙,像晚秋的荆棘长着老的倒毛刺,不经意间就能割痛你。几秒钟的时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郭缨子紧握着双拳,像攥着两个湖泊。面前两张脸殷殷朝向她,她没敢与之对接。大脑在紧张地分析统计一些数据,而且很快给出了结论。首先,她不能给自己找麻烦。给自己找麻烦就等同于给单位找麻烦。她是中层干部,不能成为舆论焦点。其次,陈丹果那一晚纯属胡言乱语,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并没有明确的指向。既然她自己都不明确,郭缨子又怎么能把方向提供给警方呢!两点理由足以说服自己,郭缨子稳住了心神,斟词酌句说,就像警方掌握的一样,自己原来并不认识陈丹果。只是在苏了群的办公室见过一面,却没有说多少话。她看上去就是个孩子,模样比年龄显小。她是喜欢诗歌的人,那晚一直在跟我讨论诗歌……哦,她主要谈论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那是个德国诗人,我也喜欢……因为转天要出门,我当时那个急啊!现在的年轻人真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在她那个年龄,可不敢在晚上随便给陌生人打电话。
郭缨子笑了笑,样子有些无奈。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矮个子说:“郭主任原来还是诗人……那个席勒,我也知道。”
郭缨子说:“只能说,我曾经是诗歌爱好者。”
高个子站了起来,说既然讨论诗歌,那就彻底与本案无关了。今天就不多打扰了,郭主任若是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请通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