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衙内名叫赵奕之,是御史台赵中丞独子,靠其父得个荫官,每天便在这御街上花天酒地着。
此时赵衙内赵公子显然是醉,晃晃悠悠地来到黑衣男子身旁,只手搭在黑衣男子肩上,道,
与身乌衣旧剑不同,这人长着张白皙面容,他微微垂着眼,流转之间才可看到那流光熠熠。他仿佛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太过凌厉,于是直低垂着、收敛着目光。
这人执着杯酒默默独饮,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许是他本人就与这环境格格不入,总之热闹宴席上竟没人来理会他。这要放在别人身上,定会觉得尴尬。而放在他身上,却显得刚刚好。
但是行酒令却是按着人头个个来玩,终归是要他来对句诗。
姑娘含着笑,出题考他。
百人多宴席,钟鼓馔玉、玉杯相交。瑾夏儿姑娘首首弹着曲,宴席上人们首又首接着诗。漂亮姑娘来行酒令,或赏或罚酒……
弹完春风笑便是羽扇曲、奏过羽扇曲接着是清平乐……每首瑾夏儿都弹过不下千遍,不过心便弹出来。她心思,全在酒宴上面。
身穿绛色袍衫大人,是三品以上大员,态度故作谦虚,身微曲、抱拳道谢,当仁不让坐在主座上。
青袍小吏,缠顶尖头乌纱幞头,游走在各宴席之间,这边称兄道弟、那边报上祖籍好攀亲戚,却是朱门先达笑弹冠。
偶尔有位黑色儒服老先生,头上顶四四方方东坡巾,轻抚着胡须,不苟言笑却与周围不同。
他摇摇头说声,“不知道。”
理论上个客人对不上诗来是要受罚,大家是会拥而上要这人出丑,这才是宴席乐趣。
可是到黑衣男子这里,只是冷冷句不知道,反而让出题姑娘尴尬半天不知怎办才好,最后赶快默默逃开。客人们也装作没注意。
酒席结束,客人们渐渐散去,那黑衣男子却从始至终坐在那没动。
最后,空荡荡屋子里只剩下这黑衣男子和紫衫衙内公子。
紫衫衙内公子瑾夏儿是认识,面敷粉脂、耳边插朵簪花,把折扇开开合合、与行酒令姑娘眉来眼去。这位,倒是凤鸣楼常客。
最后,瑾夏儿目光落在个不起眼人身上——
这人坐在角落里,袭微微发旧黑裳,衣服下摆溅星星点点串泥点,乌色斗笠斜靠在椅子旁边,几滴水顺着滑下。
显然是刚刚赶远路来。
腰间挂着把古旧佩剑。与京城公子们为炫耀而带宝剑不同,他这把剑又旧又沉,剑鞘便只是剑鞘,点装饰花纹都没有。握手地方缠着白布防止打滑,已被雨水和汗水浸得呈污浊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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