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里朝外,还有嚼舌根,说燕相写是给陛下情诗。
燕知微全做耳旁风,心里却想:真是群俗人,懂不懂陛下这种高枝含金量。
甚至,寻常去乐游原游猎,去行宫避暑,楚明瑱都带着他。
燕相探头,咬口陛下给他剥荔枝。
荔枝甘甜汁水染着朱唇,还被陛下用手指轻轻拭去,燕相还用舌尖舐下君王指尖,乐滋滋地想:“瞧瞧他们,那趋炎附势模样,贪欲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肯献身,陛下要吗?”
他们热切地唤他“燕相”。
那时燕知微,看着金銮殿上支颐景明帝,心里有淡淡自得:
“学成文武艺”,最终结果都是“货与帝王家”。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权臣相位,步登天,算不算好价钱?
想起是初见雪夜,燕知微想,怕是冷冽寒刃。
燕知微思索片刻,利索地解开狐裘系带,如乱云堆雪披风从他纤瘦单薄肩膀滑落,显出里面浸透寒香雪色薄衫。
沉香销尽,狐裘堆在紫宸殿地上。
燕知微轻巧地向前走步,他刚刚沐浴更衣,身瘦如雪中梅枝,墨发披散,白衣长袂是流动烟云。
忽,楚明瑱凝住,目光移过去,他听到繁琐金链清脆碰撞声。
在这样流动着暧昧寂静中,燕知微很快就做好心理建设。
他从肩上除温暖狐裘披风,可以回答这个看似寻常“冷不冷”问题。
“昨夜虽然雪大,膝上也跪出些许淤青,但陛下怜惜,很快就召知微进殿。大雪虽寒,但见到陛下,知微心里就不冷。”
这番话,既点出他受苦,吃惩戒,已经知错;又感激皇恩浩荡,表示并无怨怼。
这还不够,燕知
“这些个眼睛长在头顶儒生士子,争相涂脂抹粉,锦衣簪花,长得那样不如意,还妄想献身帝王家。”
燕知微身着品紫袍官服,纹着仙鹤,配金鱼带,常年伴在帝王身侧。
祭祀宗庙时,他执笔写祭文,端庄肃穆。长安巡游时,他不离左右,知冷知热。
燕知微写起歌颂景明帝功业诗篇时,文采斐然,工整华丽,骈散得当,真情实感很。
那都是他作为潜邸旧臣,协助陛下做成事业,他夸起来当然洋洋洒洒,半点也没觉得不对。
燕知微为权势,向来豁得出去。
文人才子故作矫情推拒,他是半分没有。
那些自比修竹白梅高洁诗句,他可以拈来做人设,糊弄天下人,却不信半分。
昔日掌着相印燕知微,握着科举取士资格,那可是儒生士子生杀大权。
那些寒窗十八载士子纵然心里瞧他不起,面上却逢迎,争相踏破他门庭,试图拜他为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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