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告别奶奶爬上三楼,敲门,父亲手里握着双筷子给开门,劈头就朝吼,你疯
驶座,发动车,回头看着姐姐。
去厂里吧。
姐姐说。
让好好想下,有多长时间没到父亲轮胎厂去,当然,早就不叫厂,而是叫山东华达橡胶有限公司。应该有八九年吧,记得最后次想跟着父亲去厂里,是个春天星期六,正对着们楼道门口两棵西府海棠刚刚鼓起花苞。和父亲吃完早饭,前后脚下楼,他看打开后座车门准备上车,面把提着只鼓鼓囊囊大帆布包交给司机国华叔叔放进后备厢,面对说,你在家里吧,以后别到厂里去,厂里味儿太大,空气质量太差,待长会生病。你在家好好看书,爸爸晚上就回来,冰箱里有昨天剩饼子,你放在多星锅里热热,会开开关吗?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只好点点头。自小笑着看撒泼打滚母亲,那时候离开已经好久,而,从小没有在父亲面前说不或者闹情绪习惯和经验。
国华叔叔放好东西,合上后厢盖,摸摸头,说,你要听话哟。坐进车里面后还放下玻璃,伸出只手冲摇摇,说,快回家吧,不要乱跑。
看到童年,眯着眼,惆怅地看着黑色汽车拐上东边小路,嗡声消失在楼宇间。重新返上三楼,站在门口摸遍身上所有口袋,才发现没带钥匙。
蹲在门口,心想,要不然,去姥姥家,去大姨家,去找爷爷奶奶?想周遭,都想不起去那里路。下楼,坐在楼前花圃沿上,等从们家楼道下来伯伯阿姨们,等爷爷奶奶们,等五楼那个剪着公鸡头、开着红色小汽车叔叔,他们陆续都下来,听要求后都问同句话,你爸爸手机号是多少?
不记得。
所以,那天,都待在五楼西门王伯伯家奶奶住地下室里,因为所有人都出门有事,只有那个奶奶待在家里。坐在奶奶地下室门侧张摇椅上,听着那只棕色收音机里从评书变成唱歌,从唱歌变成广告,从广告变成吕剧,从吕剧变成说家长里短所谓法制节目。睡睡醒醒,收音机直在响。最让奇怪是奶奶好像并不听收音机,因为她直坐在离两步远床边只旧沙发上,同说她大女儿事。她说,你那个大姑姑啊,木讷得很——最后次醒来,看到夕阳搭在小小窗户上,看到奶奶手里从乱线团变成鞋垫再变成捧秕谷,听到奶奶长长地叹口气,说,就这样,嘲(傻)死,哎呀,你大姑姑啊,就是嘲死。在满屋酸唧唧空气中把眼揉亮,心想这屋里大概比橡胶厂还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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