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回不到原来
生活。
只能说，有这个预感，都不能说这个预感是对。钱老师本子太重要
，有这个本子，们说过什
做过什都可以查。
可是，如果们有
天忘记有这个本子，怎办呢？不用说，是孙老善嘴巴在动。他变成彻底悲观主义者。他窝在椅子上，整个身体像团变硬橡皮泥。
所以们要记录，要相互提醒。比如们马上就要把今天会议记录下来。今天做过什，明天要做什全写在本子上。同时还要写“冰箱贴”，哦，就是把纸条贴在醒目位置，上面提醒自己起床第件事需要做什，还有标注好每个人身体有哪些毛病，每天服什药，差不多像个档案。们四个人多多少少都认得几个字，每天早上起来就要复习下昨天，就会知道昨天是怎过来，过去们是什样子，们有几个孩子，们孩子在哪里，叫什名字。过去们全靠记性，但现在事实证明记性是靠不住。们要靠笔，们需要更多纸和笔，钱老师，麻烦你记下，今天要去镇上买笔和纸，最便宜纸和最便宜笔，每个人都要随身带个，不要丢到边。
她说完时候，听到抽泣声，钱老师在擤鼻子。他发出智慧而哀怨诘问：要是们忘记字怎办？瞎怎办？手脚不能动怎办？哑怎办？过去这都不太可能会发生，但现在，什也说不准呀！
孙老善咧开无牙嘴，哭得像个孩子，不，他已经成为个孩子，尿顺着他裤衩往下滴，屋子里股尿臊味慢慢弥漫。老年人尿，看上去颜色很深，闻上去有股浓重刺鼻味。
钱老师，们要买包尿不湿。她冷静地说。大家以为会议结束，老李又说，再加上新条：从现在开始，们不要说假话。因为假话被记下来，等到忘事之后，你自己都不会记得你说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就是说，到时候这些话会误导你，把你引入到越来越假回忆里去，那时，们就真什也没有。
没有说假话，钱老师说，问心无愧。辈子教书育人，自己儿子没成才，到老也没转正，几年前死里逃生，们这些人，辈子在饥里长，苦里熬，不知道老天何故找上……
不知道是目睹孙老善尿失禁，还是哪里不舒服，钱老师伏在桌子上，说着哭着，哭着写着，把自己话往本子上记，记着记着眼泪又砸下来，糊住视线，实在看不清字，他索性放下本本和笔，大放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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