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木匠在号院出名,他大衣柜做得漂亮,他做床、做圆桌、做流行高低柜都漂亮,这还不算,达明木匠有绝活儿,他能用只电烙铁当画笔,在衣柜立面烙祖国大地,烙老虎、龙、万马奔腾。们这帮小孩儿爱看他用电烙铁画画,不爱看他拉锯刨板敲敲打打钉钉子。他手头轻灵,可有次压住烙铁不动,烫得木板直冒烟,们旁喊:“着!快点!着!”他惊醒状,抬起烙铁快速划动,不会儿,匹奔马跃然成形,白烟散尽处,原来是高高扬起黑马尾。达明木匠干活认真,算账不斤斤计较,就是爱喝点酒,喝多他会哭,不是耍酒疯那种哭,而是言不发,任由泪珠淌成溜儿,亲眼见到过才敢说。达明木匠从号院来到们二号院,爸早等不及,第个把家里木料推到木匠房。木匠房设在们院个废仓库里,铁炉子原本就有,支张军用单人床妥妥。达明木匠家在柳树,每半个月回家趟,走时候,他会捎上小袋大米或者白面孝敬老妈,当天去当天回,不在家过夜。达明木匠三十三岁,还没有谈朋友,院里有好几个阿姨要给他介绍对象,均遭到拒绝。年轻时不懂道理,达明木匠帮朋友刻公章被判过刑,家长们劝慰改就是好同志,该找对象找对象,不是人品问题,又有手艺,不愁没人嫁,家长们显然不明白,达明木匠不找对象可不是因为自卑,恰恰相反,他准备打辈子光棍是因为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看好任何个姑娘。不过有个人不相信这是真,即使是真,她也有决心把他扭转过来。
早晨上学总能看到达明木匠,他站在木匠房外面抽烟,向他挥手,他冲点头。爸那会儿在独立营当政委,从棒棰岛搞草包海蛎子,三轮挎斗摩托带回家。爸捡些大个,让送给达明木匠,他说:“别人家核桃楸,咱家是柞木,打家具太硬,干活儿费劲。”
拖着草包子到木匠房,好多小子已经在那里,多数是们二号院,也有号院。他们在炉子盖上烤饼子片,面焦黄,再翻过来烤另面。“谢谢!”达明木匠接过草包子。小伙伴们洗海蛎子拿到炉子上烤。先是滋啦滋啦,然后声音渐小,接着在无声之中,海蛎壳张开。
“俺说怎这腥呢,这破东西有什好吃。”操口河南腔葛妹妹推门而入。
她从号院给达明木匠带来两瓶散酒,部队自己酿。达明木匠刚给她哥,葛副大队长家做完全套家具。葛妹妹是葛副大队长最小妹妹,从河南老家来看哥哥,平日帮哥哥家做饭洗衣服干点杂活儿,住着住着就不愿意回农村,想在大连找个对象。她看上达明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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