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明凯才会在那天下午,用双憎恨眼睛看着他江遇,反复强调地告诉他,“你害死晓竹,你去赎罪吧,用你辈子。”
——去赎罪吧,用你辈子。
太阳穴忽然传来阵强烈刺痛,江遇痛苦地抱住脑袋,他闭上眼,在不断拉扯记忆里拼尽全力挣扎。
他想起来是为什。
为什那天他像是被打碎全身上下所有骨头,变成只即将烂在腥臭泥里虫。
他在车里,无声无息地看着脚边张被人用过后丢下纸,就和他样。
出生时候不被期待,父亲抛弃他怨恨他,母亲或许爱过他,江遇不敢确定,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被人指指点点,活在恶言恶语人间地狱里,只有奶奶愿意护着他。
可即便如此,江遇都从来没有真正地感到自卑过。谁打他骂他他就打回去,哪怕伤敌千自损八百他也会咬牙还回去,自己活着,拼出条路。
后来这条路上护他人又多个晏眀浔,在晏眀浔面前他更不需要自卑,他可以随意放纵自己,哭或者笑,亲吻、拥抱,想做什都可以。
可是为什就在那天,偏偏是那天,在那个雨后下午,外面天上甚至还有道绚丽彩虹,江遇却低头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看。
已经写满颓废与绝望。
过几分钟,江遇才又像忽然落水之人抓到浮木样,濒死之人找到丝生机,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听起来冷漠而沙哑:“他,在哪?”
“让他,来说。”
“你居然会说话?你会说话!”女人按着心口喘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角细纹都被撑开,质问:“你直都在骗他是不是?”
江遇没有解释。
或许是因为,那天是奶奶离世第三天,他彻底陷入低谷,濒临崩溃。
也是因为那天,江遇知道自己要失去晏眀浔,也不再是自己
那是他第次想要逃跑,第次觉得自己懦弱不堪,和地上薄薄层纸没有两样。
江遇靠着车窗,大脑神经被残忍回忆持续冲击着,眼睛里血丝红得像是要渗血,眼皮抽动颤抖。
他甚至还记得,那天家里还来位不速之客,他亲生父亲,江凯明。
江凯明那恨他,那天却以个父亲姿态跟他说:“你走吧,出国学设计,完成她遗愿。”
服装设计是妈妈辈子心愿,江遇知道。
“好,告诉你。”女人沉下口气说:“晏眀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里。”
“你别想找他,死心吧。”
她最后看江遇眼,就离开这里。
江遇永远都记得那眼眼神,没有什激烈喜怒起伏,而是单纯地在看个低入尘埃卑微无比蝼蚁。
哪怕过去四年,江遇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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