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贺准把人送到电梯口,骆云飞叹声气,转头瞧着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他,略带唏嘘地问:“那孩子是唐纨亲生?”
贺准睨他眼,不带情绪地回:“这重要吗?”
骆云飞微愣之后点点头,说:
苦夜再长,也终于捱到天明那刻。
清早唐弥转醒,体温稍微退下去些,唐纨喂她吃点米粥,小丫头窝在他怀里张嘴接食,乖巧非常,眼睛却直盯着坐在床尾贺准出神地看。
九点五十五分,护士敲门进来,通知唐纨带着孩子去做骨穿。
医院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兵荒马乱,骨穿室门外围着几个坐立不安家长,走廊深处逼仄昏暗,天花板上吸顶灯洁净通明,却泛着死气沉沉白。
紧闭铁门后面隐隐约约传出唐弥细弱哭声,唐纨几乎是数着秒熬过漫长三十多分钟。
后半夜唐纨醒,医院硬板床睡着实在算不上舒服,他翻来覆去做着各种光怪陆离梦,睁开眼浸出身冷汗。
病房内阒寂无声,沉在片黑暗中,只有远处走廊还亮着灯,从虚掩门缝中透出线光进来。
他放轻动作翻身坐起,床铺不可避免地发出吱呀声,吵醒坐在床畔闭目浅眠贺准。
手背覆盖上来道温热触感,唐纨胸口翻涌出难以言喻滋味,身体往前倾倾,压低声音问:“怎不去车里睡?”
贺准抓着他手捏捏,贴近过来用气声说:“怕你醒来看不见。”
再回到病房,隔壁床小女孩家长出现,是位中等个头壮年男性,大约就是小女孩舅舅,皮肤蜡黄面容沧桑,穿着大街上随处可见深蓝色冲锋衣,看见推门走进来两个人先愣愣,眼角蜷起细纹里隐着底层劳动者身上常见那种局促与窘迫,躲闪着撇开视线。
倒是那小女孩点都不怕生,腕上还扎着化疗针,目光跟随着贺准,叠声地喊:“叔叔,叔叔,这个小妹妹生什病呀?”
贺准朝她笑笑。
骨髓穿刺至少要等到两天才出结果,这期间唐弥断断续续发着烧,唐纨颗心也点点地往下沉。
贺准寸步不离地在医院陪护两天,骆云飞来过趟,该是听他吩咐,送来些日用品之类物件。
唐纨双腿垂在床边,垂眸沉默瞬,缓慢道:“等天亮你就回去休息吧。”
贺准岔开话题:“骨穿检查是上午几点?”
“十点钟。”
“嗯。”贺准站起身揽着肩把他脑袋按进怀里,揉揉发顶,柔声道:“别怕,小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相信。”
唐纨顺势将脸埋进坚实腹间,质地柔软羊绒衫上有好闻柑橘调木质香,肆无忌惮地窜进鼻腔内,似有安神定心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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