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光。
听不响,这天,只要翻动,姆妈就讲,统统掼出去,掼光,送居委会,捐乡下穷地方也好。康总不响。梅瑞说,墙角落有个大脚盆,装满以前时髦鞋子,荷兰式高帮,浅口丁字,烧卖头,船鞋,横搭攀,包皮括几双跳舞皮鞋,就是“蓝棠”羊皮中跟,请皮匠师傅缝搭攀,跳舞转起来,不会滑脱。康总说,前几年舞场里,老阿姨还是这种打扮。梅瑞说,看,马上想到以前,想到慢慢长大,姆妈变老。姆妈踢记脚盆说,有啥用呢,断命社会,吓人社会,想当年,简直跟瘪三完全样。不响,只樟木箱里,全部是旗袍,姆妈结婚前后,单,夹,呢绒旗袍,闪面花缎,四开纺绸,平头罗纺,竖点缕绸,颜色素静,也有“雨后天”,桃玉,悲墨,淡竹叶颜色,每件,腰身绝细,样式不样,滚边包皮纽,暗纽,挖镶,盘香纽,看似简单,实在也是妖。讲,旗袍要。姆妈平静点。讲,件件喜欢。姆妈讲,根本不能穿,要做啥。讲,做纪念。姆妈讲,箱底下,倒是有几件“沙克司坚”(Shark—skin)旗袍,也就是人造丝,绿,黄,粉,淡蓝,其中,雪白颜色最好,当时男人做白西装,女人做白旗袍,最流行。不响,翻开另外叠,老介福,富丽绸布店衣料,真丝,雪纺,轧别丁,舍味呢,直贡缎,斜纹呢。康总不响,心里开始烦。梅瑞说,过去布店,想想真热闹呀,店里全部是人,上面拉几道铁丝,开票,钞票夹上去,唦记,滑过铁丝,滑到账台上,敲图章,唦记,再送回来,高凳子上面坐个老伯伯,从早叫到夜,顾客同志们,当心贼骨头,皮夹子拿拿好,当心三只手。康总笑笑。梅瑞说,姆妈听就讲,好好,少讲讲,这点料作,梅瑞如果再婚,倒可以定做旗袍,可以用。讲,哪里会结婚。康总说,这难讲。梅瑞说,肯定,姆妈看看讲,西式料子做旗袍,旧社会最时髦,现在旗袍,怪吧,全部是中式大花头,乡巴子,副穷相,乡下女人,饭店拉门女人打扮,身上不是牡丹花,就是红梅花,以为穿旗袍,就是金龙金凤,就是浑身包皮紧,裹紧,胖子也穿亮缎,也要包皮,要裹,等于做“酱油扎肉”,“湖州肉粽”,自以为斗妍竞媚,老上海人看见,要笑煞。
不响。姆妈讲,但老实讲,这个市面呢,跟解放前,也差不多,也许西式料子又行俏,反正,这个房间里,姆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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