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道:“伴君如伴虎,身为臣子,死生只在君主念之间。自那以后,行事也谨慎多。”
卢多逊点头道:“国公待今上恭谨。今上即位,将诸位大将手中兵柄解除殆尽,但国公手上,倒没大动。”
潘美苦笑:“那是因为也知趣,每次领兵出征,镇守边关,总会把妻子儿女留在京师,上书‘乞陛下特照管’,只携妾侍前往,今上便会派兵驻守在宅外。若妾生子,便送妾与孩子回京,依旧请陛下照管。”
卢多逊睁大双目,做惊讶状:“原来如此……世人皆称今上待国公格外优渥,不曾想,其中内情竟是这般……”
潘美喟然
多逊暗示此事,潘美叹道:“曹侍中确有谋略,胜远矣。”
卢多逊摆首:“国公何必妄自菲薄。曹侍中虽有谋略,终不过是猜度人心小聪明,国公才是真有勇有谋。江南之战,大多胜仗都是国公打下,可惜曹侍中名为统帅,将平江南功劳夺去不少。”
潘美略略苦笑,想起往事:先帝太祖赵匡胤遣曹彬与潘美取江南,曹彬为主帅,潘美为副将。临行前太祖召二人升殿,宣布:“江南之战,将士务必齐心协力,举破城,断不可各自为政,扰乱军心。你二人若有分歧,须以统帅意见为准。”顿顿,太祖又着意看潘美,道:“大使有斩副使权力。”
潘美既震惊又恐惧,于是平江南役不敢有丝毫怠慢,且听从曹彬指挥,路全力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但面对卢多逊试探,潘美也未流露出对曹彬任何情绪,只请卢多逊入座,亲自为他点盏茶。
卢多逊捧起茶盏,徐徐啜口,然后又叹道:“先帝在位时,国公曾与曹侍中征北汉,伐太原。据说国公率军作战尤其勇猛,离破城仅差步,却不知为何,最后竟止步不前,退兵回朝?若彼时攻下太原,如今国公权势,岂止于此。”
潘美黯然道:“当初让退兵,是曹侍中。”
“曹侍中?”卢多逊沉吟,道,“他多半是怕你攻下太原,与他争功……但国公何必听命于他。太原城破,国公是第功臣,他也奈何不你。”
潘美只是摇头:“那时与他围攻太原,快破城之际,他按兵不动,力争进兵,他始终不许,勒令退兵。回朝之后,他才告诉:‘官家曾御驾亲征太原,却没攻下,若你破城,回朝之后,速死无疑。’后来见先帝,先帝责问们为何没能攻下太原,曹侍中回答说:‘陛下神武圣智,尚不能破城,臣等庸碌,安能必取?’先帝果然颔首,不再追究。那北汉,最终是由今上亲率大军去灭。”
卢多逊闻言笑叹:“曹侍中深谙官场之道,难怪无论面对先帝还是今上,均能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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