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不是好事,昶王将来总要回到大徵去,沾染过多注辇习气反而可厌,于昶王自己亦没有好处。注辇人却抱着另外心思。为使昶王亲近雷州风土,宫人与女官皆换用注辇人氏,而东陆带来五千羽林军都是新入行伍少年,王城内安置不下,也防着他们滋事,被安排在港口附近扎营居住,每日只准二十名进入王城轮值护卫,这已是汤乾自所能争取到极限——总要留些人在昶王身边,好不让他将故国语言荒废去。
“殿下呢?”汤乾自进门便问。
侍立两侧羽林军俯首答道:“在风台上。”风台是注辇房屋最顶上层,并无四壁,只数根柱子支撑着片挡雨檐顶,却不避风,是注辇人宴客、吃吊子烟、清谈场所,夜间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好似东陆说演义戏台子。王城内风台讲究些,若不愿被人瞧见,那便在四围放下竹帘子或纱帐子——当然也都是羼杂金线在内,映着包金锻花柱子。
风台上空旷如洗,昶王本没有什访客,应案几小榻也就不曾陈设,只是下着层层叠叠堆花纱帘,西首单单搁着张靶子,靶面上已零星地立几支箭。
约摸十岁上下男孩儿,立在风台最东首,脚步扎实,箭已上弦,却引弓不发。
孩子穿身清素日常白绢衫子,因不是军服,略嫌紧窄,于是照着东陆习俗,将左肩与左袖卸到腰间。使是张乌木三石弓,对孩童而言实在是过于强横,手臂劲力与弓弦相持太久,发起颤来,使得他瘦伶伶身子看起来也像是道绷紧弓弦。但他只是端凝地使着力气,目光不曾稍稍离开靶心,小脸被隔着纱帘天光抹上层金粉似黄影子,如同尊小小泥金像,瞳子是饱酣两点墨。
少年将军亦不去惊扰他,抱臂静静地看着。
原先在东陆时候,宫里并非没有武官教头陪同皇子习武,只是多半势利得很,昶王势力薄弱,自然都不来巴结。宗室少年子弟中最出众是皇三子仲旭与清海公大世子方鉴明,禁城御苑内,两人所到之处,武官教头们时时众星捧月般跟着。季昶年纪只较方鉴明小半岁,亦是同年开始习武,没有良师指点,也直不见什长进。
到注辇后不多时,昶王便说想学些骑射刀法。汤乾自听颇觉诧异,如此羞涩个孩子,是如何想起要习武呢?但独独于这件事情上,季昶十分坚持。
毕钵罗是这样水流纵横城,切交通皆仰赖河漕,王城内连块能跑马地方亦没有。汤乾自命人在风台四面张挂轻而密幔帐,摆放弓靶刀枪与草人,又安排下六名羽林军兵士把守楼下,不准旁人上来,将风台充作昶王平日习武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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