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扯着帐篷前白纛,呼啦啦地响。呼玛佝偻着背,披着沉重羊皮袄子,捧着盆新炭从纛杆下走过。她仰头去看风中急振大纛,干涩眼睛被风吹,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她赶紧擦擦,生怕被寒风冻在脸上。这是她在金帐宫当女官第四十个年头,她想自己怕是要死。她没有丈夫,也不曾生过孩子,死就扔在雪地里,春天来架堆草烧掉,也就这没。
金帐宫就是这个地方,是男人地方。女人,就算是大阏氏侧阏氏,也不过是捧炭盆端马奶生孩子工具而已。
这话是二十多年前个十五岁女孩子说,她名字叫做勒摩,从朔北部来,发间插着朵巨大龙血花。后来她变成青阳部白帐侧阏氏。她和她姐姐是起嫁给大君,下车时,姐姐惊恐不安,妹妹却像只怀着敌意小野猫似,死死盯着大君,小脸儿绷得紧紧。大君只是笑笑,让呼玛伺候她在白帐里住下,女孩子被呼玛牵着走进帐篷时候,冷漠地回头说这句,大君听只是沉默。
呼玛抓住绳子摇摇白帐前铜铃。
“是呼玛?”男人低低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给火盆添炭。”
“进来吧。”
呼玛揭开帘子钻进去,听见磨刀苍苍声。侧阏氏白帐分成内外两层,外面是给守夜女奴们住,此时只有个披着铁甲汉子盘膝坐在地上,抓着磨石打磨手中凶蛮重刀。那是巴夯·莫速尔,青阳有名将军,他和他哥哥巴赫·莫速尔起带着上万骑兵。巴夯亲自在这里守夜有小半个月,上次他们兄弟起来看望大君,出帐时候巴赫将军脸色不好,叮嘱巴夯将军留下来保护大君。巴夯再没离开,吃饭睡觉都在白帐里,憋不住才跑出去拉屎撒尿。呼玛不太懂男人事情,却也能嗅出点味道来,最近城里传说大王子和几位大汗王在金帐里张弓搭箭,你不让不让你,乱糟糟。这座白帐周围也多出些呼玛没见过人来,神色鬼祟地张望。这些人但凡被巴夯看见,巴夯提刀就逼上去查问,渐渐地这些人才不敢靠近白帐。
呼玛从炭盆里提出瓶酒,艰难地弯下腰,放在巴夯身边:“古尔沁烈酒,带给将军喝。”
巴夯沉默着点点头,表示谢意,继续磨他刀。呼玛掀开内帐帘子,就看见床上年老男人。男人身上裹件东陆织造绛红色软丝袍子,敞开领口里露出依旧结实宽厚胸膛。他身上盖着貂皮,静静地仰面躺着。他睁着眼睛,可是眼睛里没有生气,眼睛里那块白翳原本锋利,如今像是散开,显得瞳子灰蒙蒙。大君从马上跌下来之后直是这样,呼玛知道他其实还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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