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巷悬伯,阡陌屠沽,无故烹杀,相聚野外,负粟而往,挈肉而归,和后世真区别不大啊……”
任弘贪婪地呼吸着这烟火气,在烽燧守久,每天面对枯燥工作和空阔荒野,人会变得有些呆滞,只有来到里闾乡市,才好像重新回到人间。
同时也更加明白,他们这些边防战士在烽燧日复日戍守,为不就是守护塞内这平静市井生活?
就任弘所见,两侧摊位上卖,多半是谷物,眼下正值秋收,今年敦煌郡还算风调雨顺,收成不错,百姓急着将粟、黍、豆、麦换成钱,好应付口赋,哪怕粮价贱点,也得咬着牙卖掉部分。
而粮价说不准,秋收完后,粟能便宜到五六十钱石,等入夏青黄不接时,麦子也能卖到百余钱。毕竟敦煌不是产粮大省,有限粮食还优先提供屯戍部队,没法和关中超便宜粮价相比。
任弘受益匪浅,勤学苦练后,五十步外发弩,已经能做到十二发八中……
汉朝吏员五日休沐,到八月十五这天,正好轮到任弘休沐,天时间不够回悬泉置,虽然汉代不过中秋节,但任弘还是打算张罗破虏燧众人,好好吃顿。
于是这日大早,他便让赵胡儿、韩敢等人当守燧,自己则叫上张千人、吕广粟,任弘骑着萝卜,张千人、吕广粟赶着辆老马拉车去集市上。
虽然敦煌是边塞,但长城之内,已和内郡没啥两样,样分县、乡。
距离任弘他们最近敦煌县北乡,就在哈拉齐湖南岸,相比于后世这个大湖度干涸,乡邑在沙漠侵袭下破败衰落,现在北乡仍是水草丰饶,人丁兴旺。
破虏燧不缺粮食,任弘只买两袋磨好细麦面。
此外更多些,便是布匹,男耕女织,天下之大业也,
虽然汉人小农大多自给自足,但交换需求是永远存在,最起码要换得缴口赋钱,所以有人地方就有集市,不等任弘他们走近,熙熙攘攘声音便从远处传来。
乡市比不县市,没有墙壁将其圈起来,只是沿着北乡邑外条街道开张,两侧摆摊位,有直接连摊位都没有,贩夫贩妇蹲在地上,面前摆张席子,将要卖货物往上放,就开始吆喝,像极后世农村赶集。
赶集土路狭窄,却挤满人,张千人只好将车停在外头,任弘和吕广粟则艰难挤进去。
左右摩肩擦踵赶集百姓里,有荆钗布群年轻村姑,她们边跟商贩询问铜鉴、胭脂价格,讨价还价,边偷眼去看容貌不差,身材魁梧,还显然是个小吏任弘。
男人则让鬟发孩童骑在肩膀上,孩子们手里捏着黏黏饴糖往嘴里塞,还有拄着拐杖白发老者都来——老人其实更喜欢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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