谟问斋老板大怒,抄起笤帚追着儿子揍。
清瓷,景德镇出。康熙年间,景德镇窑口能仿制出天青色来,几可乱真。哪怕是积年老手,也很容易被打眼。
药来倒不觉得遗憾,谁没被打过眼呢?他感慨是,郑安国舍去全家性命,最后争得却是件赝品,真是十足讽刺。那,倘若这件东西是真呢?那郑安国牺牲到底值还是不值?外人看来,当真是愚行、痴行,可郑安国自己内心,未必会如是想,甚至郭行也未必是这想,说不定心底反倒羡慕郑安国。痴迷道,孰是孰非,实在难以评判。于是这件赝品,也留在药来身边,以纪念那段惊心动魄日子。
第四个故事,是孔雀双狮绣墩。
绣墩这东西,说白就是个竖放鼓形坐具,圆形,腹部大,上下小,移动起来方便,坐时上覆绣帕块,所以又称“绣墩”,古代也叫“基台”或“荃蹄”。绣墩质地什都有,木、瓷、竹、雕漆,种类很广泛,不过般以瓷墩最为贵重。
这个孔雀双狮绣墩是青花瓜棱墩,上下各有道弦纹,近墩面处是孔雀团纹,四周缠枝葡萄叶,墩面绘是双狮戏球纹,底下还有几朵如意云头。做工很精致,应该是明代隆庆年间器物。可惜是,墩边磕掉块,不够完美。
这个绣墩本属于家叫谟问斋古董铺子,据说是鹿钟麟闯宫那年,老板趁乱从故宫里弄出来。谟问斋老板将其视若珍宝,平时深藏家中,等闲人见不到。只有接待贵客时,他才把它拿出来显摆下。
按谟问斋老板话说,这绣墩是隆庆年间进宫,深居大内几百年,伺候明清两朝十几位皇上,里面满满全是龙气。想要收购人直没断过,可老板坚决不卖,放出话去,说哪怕穷得要卖孩子,这东西也不出手。
差不多是五六年前后,北京各个行业都开始搞公私合营,古董界也不能置身事外。五脉作为鉴古定盘星,和z.府配合,负责说服北京这些个古董铺老板,把原有铺子合并成国营文物商店。有老板识时务,乖乖让出股份和收藏;有老板却拒绝合作。像谟问斋老板就坚决不肯,放言说谁敢动铺子跟谁拼命。
当时五脉负责这边人是药来,他苦口婆心劝半天,反而被骂回来。z.府派驻代表不乐意,当时拍桌子说要严惩。药来好说歹说,勉强劝住,然后连夜拍封电报,给谟问斋老板儿子。
老板儿子早年去延安,后在南方军中任职。他接到电报,立刻请个假赶回北京。谟问斋老板本以为儿子来,能给自己撑腰。没料到他儿子到,积极表态,很快就和药来把合营事给谈定,比其他铺子还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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