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履光想把啃半甘蔗拽回来,没想到这家伙看似文弱,求生力气却不小,居然握着甘蔗竿子不撒手,无论那两个牙兵怎拖拽都不松开。最后何履光没辙,把手松,李善德抱着甘蔗,与牙兵们齐齐跌倒在地,四脚朝天。
何履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个猴崽子,骗到本
切成碎屑沉香,旁边芭蕉叶上还放着块木棉花胰子。
李善德整个人泡进去,舒服得忍不住“哎呀”声。只见蒸汽氤氲,疲意丝丝缕缕地从四肢百骸冒出,混着滑腻汗垢脱离躯体,漂浮到水面上来。有那瞬间,他浑然忘荔枝烦恼,只想化在桶里再也不出来。
夜好睡。次日起来,李善德唤漂妇把衣袍取来,漂妇却像看傻子样看他。李善德发怒,以为她要贪墨自己官服,漂妇嘟哝嘟哝说当地土话,也听不懂。两人纠缠半天,最后漂妇把李善德拽到晾衣架子前头,他才尴尬地发现真相。原来岭南和长安物候截然不同,天潮暑湿,衣服般得晾上几天才会干。
没有官袍可用,李善德又没有多余钱贯去买。他只好把蹀躞上把突厥短匕首解下来——这是杜甫当年在苏州蒸鱼时用匕首,送给他防身之用——送去质铺,换来身不甚合身旧丝袍。
李善德穿着这身怪异衣袍,别别扭扭地去岭南经略使官署里。这官署门前没有阀阅,也不竖幡竿,只有两棵大大芭蕉树,绿叶奇大,如皇帝身后障扇般遮着阔大署门。李善德手持敕牒,门子倒也不敢刁难,直接请进正堂。
见到岭南经略使何履光,李善德登时眼前黑。这位大帅此时居然箕坐在堂下,捧着根长长甘蔗在啃。他上身只披件白练汗衫,下面是开裆竹布袴子,两条大毛腿时隐时现。
早知道他都穿成这样,自己又何必去破费多买身官袍。李善德心疼之余,赶紧恭敬地把敕牒递过去。
何履光皮肤黝黑,额头鼓鼓像个寿星佬。他出身比张九龄还要靠南,远在海岛之上珠崖郡。以獠葛之身居然做到天宝十节度之,可以说是朝堂之上个异数。这位在六年前带着十道雄兵,口气打下南诏安定城,把东汉马援铜柱重新立起来。这样奢遮人物,碾死他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
何履光啃下口甘蔗,嚼几口,“啐”地吐到地上,这才懒洋洋地翻开敕牒:“荔枝使?做什?”
李善德双手拱起,把来意说明。何履光把敕牒往地上摔,沉着脸道:“来人,把这骗子拖出去沉珠江!”立刻有两个牙兵过来,如狼似虎要把李善德拖走。他吓得往前扑,身形迅捷得像猿猴般,死死抱住甘蔗头:“节帅,节帅!”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