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跃鳞咋舌:“好家伙,连红会队伍都敢袭击,这些军头实在太大胆了。”说完他又敬佩地看了孙希一眼:“没想到孙医生你还挺有血气之勇,此节很值得写一篇报道出来。”
孙希苦笑着摇摇头:“算了,算了。”农跃鳞奇道:“你被关在这里十多天了,难道红会没来救你吗?”
“我有什么值得救的……”孙希唇角微微一坠。按说姚英子当日肯定上报红会了,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但他在牢里停留了这么久,确实没接收到任何消息,连一个探监的都无。尽管他早认命了,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农跃鳞一扶眼镜,居然面带得色,仿佛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勋。
那天他下了船之后,直奔战斗最激烈的汉口城区,十几天穿梭于枪林弹雨之间,居然油皮儿都没磕破一下。就在十一月十一日,他忽然捕捉到一个古怪的变化——横亘在江面的大清水师中,楚有号突然把提督旗撤下,然后海筹号升起了队长旗。
在牢房里判断日子很简单,气窗一次光暗交错,就是一天,如果仔细观察光线推移的角度,大致还能判断出是上午还是下午。可惜更精确的时间便没办法判断了,当然,囚犯也不需要。
孙希眼前的气窗,已经光暗交错了十五次,该是十一月十六日。
他被关押的牢房,原本是汉口商埠巡警局的地盘,被清军当成了战时羁押处。牢房里简陋而肮脏,无论墙壁还是地板上,到处都散布着可疑的暗褐色污渍,显然是血干涸后的痕迹。
清军倒是没有虐待他,只是扔在监牢里不闻不问。半个月来,外界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好像他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孙希对之前的行为,一点都不后悔,但对于未来,终究心存忐忑。
这么久了都没动静,难道说,他们都把我忘了吗?
这意味着旗舰从楚有号转为了海筹号,而且舰
忽然牢房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孙希没有抬头,无非是狱卒过来送饭罢了。可下一秒钟,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孙医生?”
孙希抬头一看,见到一个身着白棉衬衫与藏蓝色背带裤的男子,鼻梁上架着玳瑁圆镜,额头宽得惊人——正是农跃鳞。不过他从不离手的牛眼相机不见了,而且鼻青脸肿,样子十分狼狈。
自从襄阳丸抵达汉口之后,农跃鳞便顾自离开,说是要去记录最真实的汉口战事。孙希后来再没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偶遇。
“你怎么会被关到这里来?”农跃鳞毫无身陷囹圄的自觉,张嘴就是提问。
十几天的牢房独居,让孙希变得有些迟钝,他眼珠转转,没吭声,直到农跃鳞又追问了一次,他才徐徐道出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