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昌很确定。因为十一月初,恰好有两个红会医生夜访海容号,说要见萨提督。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萨提督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孙希眉头一皱,他想到了萧钟英,隐隐觉得其中必有关联。他问道:“他有说那两个医生都是谁吗?”
农跃鳞摇摇头:“我没来得及问,只知道一个是洋人,一个是华人。洋人被转送去楚有号,那个华人医生留在海容号上,当夜因为窃取船上机密,跳江自尽了。”孙希一听居然还闹出了人命,颇有些不安,像头困兽一样在牢房里转来转去,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身陷囹圄,哪里有余力担心别人?农跃鳞拍拍他肩膀:“你也别着急,红会刚刚发过声明,说当日确有两名医师休假外出,但此系
队指挥权也一并交给了海筹号管带——那萨镇冰提督去哪儿了?
要知道,自从十一月一日清军彻底占领汉口后,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默契的安静。筋疲力尽的清军需要休整,损失惨重的民军则退回汉阳,双方暂无大规模战事。这时候舰队冒出这个变化,农跃鳞敏锐地觉察到,其中必有文章。
他着意打听,才知道萨镇冰提督突然宣布身染重疴,前往上海治病。可还没等农跃鳞做进一步调查,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萨提督乘坐小火轮刚刚离开,江面上的大清军舰便全数降下黄龙旗,升起铁血旗!
这可是震惊全局的大变故。农跃鳞赶紧奔至岸边,希望能用相机捕捉到这决定性的一瞬,却见到一条小艇仓皇驶来。小艇到了岸边,跑下一个形色狼狈的海军军官。
农跃鳞上前一问,原来此人是海容号管带喜昌。据喜昌说,海容号的水手发生哗变,帮带吉升气愤之余,投江殉国。而他大义凛然,据理力争,叱得叛军们皆有惭色,最后不得不把他礼送下舰,不敢伤及分毫云云。
这个喜昌油滑轻浮,农跃鳞根本不信他会有叱责叛军的勇气,遂追问了几个问题。喜昌被问得面红耳赤,等陆军接应一到,他立刻指着农跃鳞说是叛军间谍,还把相机夺去,将里面的胶卷全数扯出。总算农跃鳞亮出《申报》撰稿人身份,清军不敢处决,在别处关押几日之后,转到这座监狱里来。
所以严格来说,他与孙希不算偶遇,这个羁押处就是用来关押非叛军身份的囚犯。诸如红十字会会员、战地记者之类的中立身份者,早晚都会被送到这里相会。
农跃鳞讲完之后,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道:“喜昌讲了一件怪事。他声称,萨提督之所以态度剧变,乃是因为之前接到黎元洪的一封密信。而这封密信,很可能是红会的医生传过去的。”
“这不可能吧?红会立场中立,怎么会替武昌军z.府传信呢?”孙希不太确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