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比在森林看时的印象要精致得多。琴键和蛇腹管尽管已完全变旧退色,但木琴盘的涂漆一处也未剥落,周边细腻的云卷式花纹也完好无损。与其说是乐器,莫如说更像一件美术工艺品。蛇腹管的伸缩固然有些僵硬,但还不至于影响使用。必是经年累月放在那里无人触动的缘故。至于以前曾被何人弹奏过,经过怎样的途径到达那里,我无法得知,一切都是谜团。
不仅外观装饰,就乐器性能而言这手风琴也相当考究。不说别的,首先是小巧玲珑。折叠起来,完全可以整个装入大衣口袋。可是并未因而牺牲乐器性能,大凡手风琴应具有的它应有尽有。
我伸缩了好几次。熟悉蛇腹管的伸缩状况后,依序按了按右边的琴钮,同时按了一遍左右的和音钮。等其全部发出音来,我停下手,倾听周围动静。
老人们挖坑之声仍响个不停。四把锹尖啃冻土的声响,汇成杂乱无章的韵律,异常真切地涌入房间。风时而吹响窗扇。窗外残雪点点的斜坡触目可见。我不知道手风琴声是否传至老人们的耳畔。大概不至于。一来声小,二来逆风。
拉手风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是新键盘式的。因此好半天才得以熟悉这老式结构和按钮的序列。由于小巧玲珑,按钮也小,且间距极近。对妇女或小孩倒也罢了,而男人的大手上去,弹奏自如远非一件易事。更何况还要一边注意旋律一边有效地控制好蛇腹管。尽管如此,一两个小时过后,我终于随机应变地准确弹奏出几个简单的和音。而旋律却横竖浮现不出。我反来复去按动琴钮,力图回想起类似旋律的声音,结果想起的仍然只是毫无意义的音阶罗列,无法把我带入音乐境界。时而也有几个音的偶然组合使我蓦地为之动念,可惜即刻为空气吞噬得无影无踪。
我觉得,自己所以搜刮不出任何旋律,恐怕也同老人们的锹声不无关系。当然不止于此。不过他们发出的声响妨碍我集中神经也是事实。锹音那样清晰地声声入耳,以致我竟开始恍惚觉得老人们大概是在自己脑装里挖坑。他们越是挖得起劲,自己脑袋里的空白越是迅速扩大。
时近中午,风势愈发凶猛,并夹杂雪粒,雪粒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劈里啪啦干巴巴的声响。而后变得冰一般坚硬的小白粒落在窗棂上不规则地排开,稍顷被风吹走。虽不是能积留下来的雪,但不久恐怕就将变成潮乎乎软绵绵的雪团,向来如此。随后大地再度银装素裹。硬雪粒一般都是大雪来临的前奏。
然而老人们仍继续挖坑,看样子根本没把雪放在心上,甚至根本就不晓得雪从天降。谁也不望天,谁也不停手,谁也不开口。挂在树枝上的衣服仍在原先位置任凭狂风猛吹。老人数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