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尽,几次三番示意叫她找房子搬家。霓喜没奈何,在英皇道看间房,地段既荒凉,兼又是与人合住,极是狭隘腌去处,落到那里去,顿时低身分,终年也见不着个整齐上流人,再想个翻身日子,可就难。因此上,她虽付定钱,只管俄延着不搬进去。正在替修道院圣台上缝条细麻布挑花桌围,打算把角上朵百合花做得再动身。
这天,她坐在会客室里伴着两个小尼姑做活,玻璃门大敞着,望出去是绿草地,太阳雾沌沌,像草里生出烟——是香港所特有潮湿晴天。霓喜头发根子里痒梭梭,将手里针刮刮头皮,忽见园子里有个女尼陪着个印度人走过,那人穿身紧小白色西装,手提金头手杖,不住把那金头去叩着他门牙,门牙仿佛也镶粒金,远看看不仔细。霓喜失惊道:“那是发利斯?”小尼道:“你认识他?是个珠宝客人,新近赚大钱。爱兰师太带他来参观们孤儿院,想要他捐笔款子。”只见爱兰师太口讲指划,发利斯·佛拉让她个人在煤屑路上行走,自己却退避到草地上。修道院草皮地须不是轻易容人践踏,可见发利斯是真有两个钱。霓喜手里拿着活计就往外跑,到门口,又煞住脚,向小尼拜两拜道:“多谢你,想法子把爱兰师太请进来,要跟那人说两句话哩。们原是极熟朋友。”
霓喜路唤着“发利斯,发利斯!”飞跑到他跟前。及至面对面站住,却又开口不得,低下头又用指甲剔弄桌围上挑绣小红十字架,又缓缓随着线脚寻到戳在布上针,取下针来别在衣襟上。发利斯也仿佛是很窘,背过手去,把金头手杖磕着后腿。霓喜小拇指顶着挑花布,在眼凹里轻轻拭泪,呜咽道:“发利斯……”发利斯道:“都知道,嫂子。也听说过。”
虽然他全知道,霓喜依旧重新诉说遍,道:“雅赫雅听娼妇鬼话,把休,撇下母子三个,没个倚傍。可怜举目无亲……发利斯,见你就像见亲人似,怎叫不伤心!”说着,越发痛哭起来。发利斯又不便批雅赫雅不是,无法安慰她,只得从袋里取出叠子钞票,待要递过去,又嫌冒昧,自己先把脸胀红,捞捞顶心头发,还是送过来。霓喜不去接他钱,却双手捧住他手,往怀里拉,欲待把他手搁在她心口上,道:“发利斯,就知道你是个厚道人。好心有好报……”发利斯挣脱手,在空中顿顿,似乎迟疑下,方才缩回手去;缩回去又伸出来,把钱放在她手里活计上,霓喜瞪他眼,眼锋未敛,紧跟着又从眼尾微微瞟,低声道:“谁要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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