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房间里有黄昏日光,后来,有邻居灯光,到最后,只剩下对门家还没灭掉院子里灯泡。等到那灯泡也没光,她这里也都暗。
天黑。
她人门边上,心里有说不出惘然。
地上是月光。
人饿,也乏,悬着心从黄昏等到深夜,手指都懒得动动。她只好,靠在厨房门框上,闭上眼休息。不敢上楼,怕睡着,听不到人来接。
沈奚嗯声,头也不回地走。
段孟和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敞着怀,伫立在医院门口许久。
他见她身影完全消失,还没回去意思。
那老婆婆轻声喃喃着:“先生啊,你该付钱。付钱,女孩子才会晓得你心思啊。”
晓得,又如何?他自嘲解:“有些关系,没点破才是最美。”
“是,就到门外。”
他说到做到,并未食言,人走到医院大门口,收步子。
门左侧,有个卖花婆婆,蹲坐在地上,脚边放着个篮子,面前也铺着块蓝色粗布,个个小花苞被整齐地码放在布上,每个小花苞都用根细绳打结。
“栀子花、白兰花,朵五分洋钿,”婆婆在秋风中问,“先生,买朵送小姐吧?”
段孟和静静,把钱夹拿出。
恍惚着,时空成碎片,在脑中飞旋着。
影像从广州退回去,到游轮上,再到纽约,最后竟回到傅家宅子。那个白日,傅家兄弟姐妹齐聚堂——“万事不如杯在手,生几见月当头啊,大哥。”那日傅侗文风流尽显,说这话时,嘴角抿出来笑有讥诮和不屑,从眼底漾到那眉梢。
……
人再醒,是被急促叩门声震醒。
她慌忙起身,帽子掉在地上都顾不上,冲
真应那句: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沈奚回到家里,天还没黑。
她也不上二楼,就在楼等着,皮箱子早就放在门边上,随时拎起来就能离开。
她撑着下巴,坐在厨房门口,宽檐帽放在膝盖上,人穿着大衣,倚靠着门,将手里兰花颠来颠去。玩会,闻闻手心,又笑会。
她在上海日子看许多报纸杂志,预备好多话,够和他连说三日夜。
沈奚怕他破费,抢先数五枚钱币放到粗布上,拣朵白兰花。
她曾见祝太太在衣襟前纽子上挂过,迎面走来,都是香气宜人。只是眼下深秋,穿着大衣,不方便挂在前襟。于是她就用食指勾着,虚握在拳头里,这样路回去,手上、衣袖上也该有兰花香。带着香气见他……也蛮好。
沈奚归心似箭,告别说:“再见,段先生。”
段孟和望着她,并不见笑:“再见。”
在她掉头走时,听见他又说:“北京秋凉,你这样穿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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