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你从未提到过。”
这如何提?沈奚低头笑:“你是有家不想回,但总有扇门,有盏灯为你留着。和你不同,在纽约住过,上海住过,广州住过,可在哪个公寓里住都和在游轮上样,是在漂泊,”她想想又说,“当然,能养活自己,不是想依赖家人。而是,心里。”
在最落魄时,理想都说不动,身心俱疲时,哪怕没有力气再走回去,死在半途中,也会知道有个地方是自己。
她笑:“你不会全理解,至多是体谅吧?”
不亲身经历,都不会解。
沈奚没有丢掉它们,想作个纪念,就把用完墨水瓶摆在书架上。
她满打满算,将日子算到最后这天。
她把段孟和办公室遗留所有文件、病例都整理好,又分门别类地给他写说明。在那天,都交到段孟和手里,竟也有不舍。她唯恐段孟和搞不清楚,耐着心,为他翻着说明,页页讲解。
段孟和是个喜欢玩笑人,今天倒话不多,只是听她说。
她最后将办公室铜钥匙放到桌上:“段先生,你要按时用早餐。”
出来几本日记。这是很私密东西……
沈奚没多看,将它们原样放好,又在柜子右侧边角,看到捆信。
上头那封字迹娟秀,用小楷写着——侗文亲启
在深夜猛见到这个,倒像心里有个招摇过市小促狭鬼,晃着,缠着她,在她耳边吹口气:看看吧,无妨。
沈奚手,在捆信绳子上摩挲会,偷偷看第二、第三封封面,样字迹,显是出自同个女孩。那小鬼又在吹气,沈奚局促地将它们塞回去,关上柜子。
沈奚讲完,暗示告辞,段孟和提出要去送送她。
“就送到门外?”沈奚征询他意见,对这个亦师亦友男人,她却始终保留着秘密。有关住处,有关傅侗文,有关她自己,从未透露。
段孟和笑道:
段孟和在某些方面和她近似,但心思在工作上,就会废寝忘食。这里住院医生有严格用餐时间,可段孟和早就是主治,不受约束,反而还不如住院医生生活健康。
条条框框,有时还是有用。
“直想问你,”段孟和打开抽屉,收好那把铜钥匙,“你和傅先生是假扮夫妻?还是别什?”
傅侗文叮嘱过她,不要对外人说是男女朋友关系。
沉默后,她说:“是家,他是家。是个孤儿,个家人都没有,他是最亲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念,非礼勿深思。
她趿拉着拖鞋,跑上楼,没几步又回来,将灯关上。
回去二楼房间,也顾不上什今日事今日毕,直接关灯,睡觉。
三个月后。
钢笔墨水空瓶子堆满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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