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滴滴落入汤里。
山神庙仍是那小,那脏,
何况,前途是那黑暗,就算她能走,也不知该走到哪里去。
她虽然咬紧牙关,眼泪却已忍不住流下来。
她从来也不知道孤独竟是如此可怕,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孤独过。她虽然是朵幽兰,但却并非出于污泥,而是在暖室中养大。
伏在树干上,她几乎忍不住要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只手在轻轻拍着她肩头。
但他却看到沈璧君发脾气。
能看到从来不发脾气人发脾气,也是件很有趣事。
沈璧君连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会对这不相识人发脾气,这人纵然没有救她,至少也没有乘她晕迷时对她无礼。
她本该感激他才是。
但也不知为什,她就是觉得这人要惹她生气,尤其是被他那双眼睛瞪着时,她更控制不住自己。她向最会控制自己,但那双眼睛实在太粗野,太放肆……
里养好伤再说。”
他眼睛又大、又黑、又深、又亮。
沈璧君被这双眼睛瞪着,全身都好像发起热来,也不知为什,她只觉得突然有股怒火自心底升起,竟忍不住大声道:“多谢你好意,但腿是好是断,都和你无关,你既没有救,也不认得,又何必多管闲事。”
她终于还是挣扎着跳下来,瘸拐地走出去。她当然走得很慢,但却绝没有停下来意思。
烤火人望着她,也不阻拦,目光中似乎带着笑意。
她转过头,就又瞧见那双又大又黑又亮眼睛。
萧十郎将碗热气腾腾浓汤捧到她面前,缓缓道:“喝下去,保证这碗汤绝没有毒药。”
他望着她,眼睛虽然还是同样黑,同样亮,但已变得说不出温柔,他说话虽然还是那尖锐,但其中已没有讥诮,只有同情。
沈璧君不由自主地捧过这碗汤,用手捧着。
汤里热气,似已将天地间寒意全都驱散,她只觉得自己手里捧着并不只是碗汤,而是碗温馨,碗同情……
外面风好大,好冷。
夜色又暗得可怕,天上连点星光都没有。
这哪里还像是秋天,简直已是寒冬。
沈璧君条腿由疼极而麻木,此刻又疼起来。阵阵剧痛,就好像根根针,由她脚刺入她心。
她虽然咬紧牙关,却再也走不动半步。
其实他现在若是拦上拦,沈璧君也许会留下来。
因为她腿实在疼得要命。
萧十郎这生中,从来也没有勉强过任何人做任何事。
望着沈璧君走出去,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别人都说沈璧君不但最美丽,而且最贤淑、最温柔、最有礼,从来也不会对人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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