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当他试图把她压倒,玛丽雅姆看见莱拉在他身后,从地面上捡起件东西。她看见莱拉手高高举起,停在头顶,然后猛然朝他脑袋砸下去。玻璃碎裂,玻璃水罐参差不齐碎片纷纷洒落在地面。莱拉手上有血,鲜血从拉希德脸颊上伤口流出来,流到他脖子上,流到他衬衣上。他转过身,咬紧牙齿,双眼放出凶光。
他们——拉希德和莱拉——摔倒在地上,相互扭打。结果拉希德压在上面,双手扼住莱拉脖子。
玛丽雅姆抓他。她捶打他胸膛。她用自己身体去撞他。她使劲想掰开他扼住莱拉脖子手指。她咬它们。但它们依然紧紧地掐着莱拉气管,玛丽雅姆看出他并不打算松手。
他打算扼死她,她们两人对此无计可施。
玛丽雅姆后退几步,离开客厅。她听见楼上传来阵啪啪声,她知道那是双小手在拍打着锁上房门。她奔过走廊。她从前门冲出去。穿过院子。
更加锲而不舍地追打她。他抓住她,把她举起来,向墙壁撞去,用皮带次又次地抽她,皮带头打中她胸膛、她肩膀、她抬起手臂和她手指,无论打中哪里,总是打得莱拉鲜血直流。
玛丽雅姆已经数不清莱拉被皮带打中多少次,也数不清她已经哀求拉希德多少次,更数不清她有多少次扑到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和皮带拉希德身边,然后看见十根手指抓着拉希德脸,断裂指甲挖着他下颚、拖着他头发和抓着他额头。过很久她才又惊又喜地发现,那些手指竟然是她自己。
他放过莱拉,转而对付她。开始,他迷茫地看着她,然后他眼睛眯起来,专注地打量着玛丽雅姆。他双眼先是露出迷惑神色,接着是震惊、愤怒,甚至还有闪而过失望。
玛丽雅姆想起她第次看到这双眼睛,在婚纱之下,在镜子之中,伴随着扎里勒注视,他们目光在玻璃镜中相遇,他很冷漠,她则温顺而服从,甚至还带着歉意。
歉意。
在工具棚屋中,玛丽雅姆抓
现在,同样面对这双眼睛,玛丽雅姆发觉她曾经是多愚蠢。
她是个狡诈妻子吗?她问自己。自满妻子?声名狼藉女人?不值得信任?下流?这个恶毒男人次又次地殴打她,经年累月地折磨她,她又何曾做过什蓄意伤害他事?当他生病时候,她难道没有端药送饭吗?她没有做饭给他吃,给他朋友吃,老实本分地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吗?
难道她没有把青春献给这个男人吗?
难道她活该受他这卑鄙对待?
拉希德把皮带扔到地上,发出砰声巨响,然后朝她走过来。那声巨响说明,他将要空手来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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