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
晏琛不知还有那处缘故,受宠若惊地道:“谢……谢谢娘。”
陆母看他眉目俊朗,举止合仪,语调还带着几分南腔,果真是自家水土养出来根好竹子,越瞧越喜欢,竟舍不得松手,牵着他入饭席,坐于陆桓城身旁。
陆霖忙不迭地跑来,伸出双小手:“爹爹抱!”
晏琛便托着胁下将他抱进怀里,小陆霖坐在爹爹膝上,幸福得目眩神迷,赶紧把自己小碗挪过来,用小勺子捞起块肉,递到晏琛唇边:“爹爹吃。”
晏琛咬住那块肉,有滋有味地吃个干净。
时隔四年,晏琛终于如愿见到陆母。
老太太鬓添华发,眉目慈祥,从坐席上起身相迎。陆桓城怕晏琛忐忑,在绒披底下握住他手以示安慰,却不想晏琛落落大方,主动唤声:“娘。”
这倒轮着陆母始料未及,闻声怔住,渐渐落下泪来。
关于晏琛,陆母所知道其实是另个故事。
四年前某天,她尚在病榻缠绵,陆桓城抱来只蓝缬小襁褓,里头睡着个白玉似小婴儿。陆桓城告诉她,这是晏琛诞下孩子。
父子俩在这边其乐融融,对面有个人却如坐针毡。
自从晏琛进屋,陆家二弟就极不自在,张脸几乎深深埋进碗里。此人性子耿直,但面子奇薄,想起自己从前做过混账事来,实在无颜面对晏琛。晏琛落座时,他无比拘谨地唤声“嫂子”,然后活像十斤烧刀子下肚,脖子耳根齐红透,只顾埋头吃饭,再不敢抬起来。
倒是阿玄秉持恬不知耻本性,从他怀中跳下,优哉游哉地踱到晏琛身边,翘着尾巴,用身体蹭蹭他裤腿。
“喵呜——喵——呜!”
要肉,大块。
缘起与缘灭经过番修饰,从陆桓城江北落难、幸遇青竹相救开始,说到陆家香火不旺,晏琛甘愿承受非议,以男子之身怀胎,最后将阿玄造下杀孽稍作润色,说陆母当年是误饮毒茶,性命攸关,而晏琛为报陆家三百年养竹之恩,不顾产后虚弱,散尽灵力才换回她条性命,以致撒手人寰,留下个嗷嗷待哺可怜孩儿。
这故事七分真,三分假,讲是仙灵降世、舍命还恩,最契合陆母心意。
她将宝贝孙儿养在身边照顾,见这孩子身怀竹香,常在啼哭中掉落几片竹叶,更是信个十成十,只恨从前不曾好好疼宠过晏琛,害他赤诚以待却受尽委屈,反倒误性命。
今夜重逢,陆母未及诉说句歉意,晏琛却不计前嫌,主动开口唤他声娘亲。
她霎时老泪纵横,握住晏琛手反复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可亏这番天意怜人,让你完好无缺地回到陆家来,娘亲定然会好好宠你,再不教你受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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