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椿说到这里,垂下眼,看着茶杯里微微晃动水面,面目在水面上模糊不清。
童如被“亲人”两个字说得心里颤。
韩木椿双眼弯:“当然就好好孝顺师父,等……”
他本想说“等你老来照顾你”,后来想起来,师父似乎是不会老,于是临时改口道:“等春天来,你看着扶摇山上开满姹紫嫣红,心情好,修行都能事半功倍呢!”
……说半天还是想当花匠。
们都是跟着萝卜跑那头驴,有飞升这根萝卜吊着,修士们都只好门心思地追,也就没空祸害人间啦。”
童如听他越说越离谱,终于出手在他脑袋上拍掌:“胡说八道,就知道胡乱编排——让你修功法你研习得怎样?”
韩木椿得意洋洋地摔胳膊上泥点子:“倒背如流!”
童如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就是‘倒背如洪’,你不用功修炼它管个屁用,混账东西!”
韩木椿聪明绝顶,只是懒——他用功好比磨刀,每次堪堪卡在童如能勉强放过他那条线上,多分力气也断然不肯用,单是拿捏揣度“上意”这个度,就不知要费多大心思,可他似乎宁可费心思,也不肯费力。
童如放不下脸,心又软,无言以对,只好翻个白眼。
这年春来,扶摇山上果然分外热闹,山花烂漫,蜂蝶成群,妖谷中百鸟惊诧,竞相来看,韩木椿长短地挽着裤腿,远远地坐在个飘在空中花锄上,兴高采烈地冲童如挥着手:“师父,看给你种山花!”
童如直觉得自己仿佛命犯孤星,多年来不是在修
把本以为自己“得英才而教”童如愁得要死。
但蒋鹏常年不在,就这个宝贝徒弟,童如从半大少年直看着他长成副芝兰玉树模样,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有时逮着闲时,便不由得念叨他几句:“小椿,们修道之人,如逆水行舟,终身被大道引着,被寿数追着,不敢懈怠清闲丝毫——人资质确分三六九等,你天资也确实有可称道之处,但在这条路上走得时间长,你就明白,运气与心性其实远比资质重要。”
韩木椿乖巧地沏茶奉上,面上依然是片嬉皮笑脸:“师父,喝茶。”
童如番苦口婆心被他当成耳边风,也没接茶杯,劈手将旁边本闲书拎过来,照着他脑门抽下:“举人老爷,什圣贤书把你教成这副德行?”
他并不真打,韩木椿也并不真躲,只是微微缩缩脖子,笑道:“读书也不是想读,其实直就想当个普通花匠,只是爹身体直不好,总说恐怕看不到长大成才,才想着早点考个功名让他放心……现在爹也没,就师父你这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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