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函这蛰得李丰满头包老刺头面带微笑跟他告别,用慈祥眼神直注视着雁王车走远。
长庚前脚刚走,天色便果然如他所言,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奉函公将长庚留给他伞撑起来,时有些感慨,这大半年以来,兵荒接着马乱,纵使不得太平,可是他只要看着这些年轻人,便觉得大梁金殿上那根顶天立地大柱子还没有塌,还有那几个人撑着。
世间聪敏有才者何其之多,然而个人倘若过于聪明,便总少几分血气,更倾向于明哲保身,非得有真正大智大勇之人率先站出来,挑起那根梁,方才能将他们聚拢到起。
走在前头人注定劳心费力,也不定有好下场,再不值也没有……但是万千沙烁,若是没有这几块石头,不是早就被千秋万代冲垮吗?
皮都往雁王耳朵里倒。
“和葛晨从小起在雁回城长大,小时候赶上蛮人入侵,他家里也没什人,这多年直跟着……”长庚微微顿,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张奉函,“不东拉西扯,直说吧,有个不情之请葛晨想托跟奉函公说,他直倾慕奉函公人品,想认您……唔,做个长辈,不求别,只想将来可以常在膝下侍奉,也算是全他桩心愿,您觉得怎样?”
张奉函时呼吸都急促起来。
葛晨随沈易入京以后,便留在京城中入灵枢院,他又勤快又伶俐,还很有天分,跟张奉函特别投缘,没几天便被那老头收为亲传弟子。
但他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张奉函这辈子两袖清风,无权无势,天到晚就会招人不待见,能给人带来什好处呢?能庇佑谁吗?纵使老来膝下荒凉,除家里几条老狗,谁还肯来搭理他呢?
奉函公回过头去,见巷尾角有条雪白僧袍闪而过,他便敛去脸上笑容,快步走过去。
巷陌酒楼不像昔日起鸢楼那样气派端庄,更像是家随便小茶肆
长庚觑着他神色:“唉,早跟他说,奉函公最爱清净,不爱要他这种聒噪货,您不必为难,回头替您骂他顿就是,您放心,那东西从小没心没肺,不会往心里去。”
张奉函忙道:“殿下且慢!殿下!……这……老朽……”
他着急,舌头打结,脑门热汗,长庚也不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笑容无阴霾,明净得像个少年,带着点恰如其分小促狭。
张奉函难得见他不老成持重模样,回过神来,无奈失笑道:“殿下真是……”
“那同他说去,就前面拐弯回家,奉函公自便,”长庚轻快地道,“回头让小葛找个良辰吉时,给您磕头去——对,这眼瞅着要下雨,您从这拿把伞,以备不时之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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