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下半夜,顾怀昭又总是梦到师兄已经死在异乡,自己不在身边……是自己弃绝他。
是,为何易三娘那般对他,他没有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反倒是师兄来救他,要受自己冷眼?
情越深,心越窄,对陌生人大度,对至情至爱反而苛刻。早知道就好好听应师兄把话说完,说不定都是误会场。
眼看著怨愤如潮水褪,相思如潮水涨,顾怀昭不由庆幸满腔心事无人可倾诉,心中事再如何丢人,也算不得丢人。
等又年过去,入春,医馆生意繁忙
江湖中又开始打打杀杀,件件传闻都与顾怀昭无关。
他伤势沈重,要养好并非朝夕之事,好在许大夫颇有医者仁心,只让顾怀昭帮手做些杂活,以充医资。
半年过後,顾怀昭右手皮肉终於长好,他开始用右手枝枝分拣药材,只盼有朝日,手指能自如屈伸。
等入夜,灯火寂灭,蝉声聒噪之时,顾怀昭又将右手束进腰带,试著练几招紫阳剑法,权且消磨时日。
白日太长,黑夜也太长。
快来找你!们不见面,就隔著墙,说说话也好。”
顾怀昭已经个人消失在荒山雪道间。应雪堂直觉得眼睛干涩,四肢百骸都被寒气冻住。远远看去,脸上那道伤口,从眼眶直划到右脸嘴角,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冷笑。
他虽然也想落泪,但这世上唯会为他落泪而心痛人,已经走,自己自然不会再落滴眼泪!
这茫茫天地之中,又只剩下他人。
剑似生平52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他见过斑斓世界,青山绿水,云中花,白衣胜雪美人,如今只能望空捉影,每日,每个时辰,都要咬牙去熬。
五年慢慢过去,顾怀昭硬著头皮路熬下来,熬得右手已经能提些重物,左手剑法运转随心,他实在熬不下去。
眼前全是纷乱人影,耳边尽是依依离情,然而当年把话说得太绝,没有回旋余地。
顾怀昭甚至梦到有朝日,师兄报大仇,他横剑划,把眼睛划瞎,两人再天长地久地呆在处,未曾违背誓言。
顾怀昭拖著身伤,好不容易撑到有人烟地方,眼前黑,昏死过去。
他在片黑暗中沈沈浮浮,撞见许多不相干闲人,重演许多事,唯独没撞见应雪堂。
眼看著这场梦越做越长,顾怀昭不禁出身大汗,只觉这梦境太过枯寂无聊,每过刻都是煎熬。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正是自己余生吗?
顾怀昭这昏睡,足足过四五日才醒,醒来时已经身在医馆。许大夫端药进来,给他说番来龙去脉,说自己是如何把顾怀昭从路边捡回来,也说起芙蓉庄大火事情,偌大庄院,夕化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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