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虽说已经是草长莺飞,但渭水平川早晚还是颇有凉意。尤其是河谷山口,早晚时分凉风尚有些须寒冷。太阳距离西山尚有竿之高,出城劳作栎阳秦人便开始络绎不绝回城。但在城南栎水岸边高坡风口上,却有个人久久站立,任河风吹得他长衫啪啪做响,仍旧没有离开。两丈之外洼地里,个白发苍苍老人默默守侯着。
秦孝公已经这样动不动站个时辰。河中碧绿明亮波涛已经变得金黄幽暗,风中暖意已经消退,暮色苍茫原野竟有凉如秋水萧瑟寒气。这切,二十二岁年轻君主都没有察觉,他只是遥遥望着已经淹没在暮色中东方远山,长长沉重叹息。分化六国所需要万金之数虽然凑齐,他却没有丝毫轻松宽慰,反倒被种无地自容羞愧折磨得寝食难安。想到母亲那慈和平静笑容,他心中就象刀钻般难过。
那天政事堂庭议之后,他忙于听匆匆赶来雍城令禀报民情,又商议确定继续安定民心措施。雍城令刚走,景监又急急赶来禀报派赴大梁密探传回急报,说魏楚赵三国大军按兵未动,详情不知。两人商议半天,还是揣摩不透发生何种变故?决定继续筹集重金,不管发生何种变故,分化六国方略不变。景监走后,已是午夜,他正要站起来端详羊皮大图,却头栽倒在书案上摔倒。醒来时分,白发如雪母亲正坐在榻旁静静望着他。母亲没有流泪,甚至没有叹息,见他醒来睁开眼睛,反而向他慈祥微微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回身端过铜鼎打开鼎盖,将热气腾腾羊肉汤端过来就要喂他。在嬴渠梁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喂过他吃饭,即或在孩提时候生病,母亲也要看着他自己坐起来吃饭。目下自己已经做国君,年迈苍苍母亲却端起食鼎要喂他吃饭?嬴渠梁霍然坐起,掀开毛毡:“娘,没事,自己来。”母亲又是微微笑,“没事就好,也该没事呢。”待嬴渠梁大口吃喝完毕,汗津津站起来时,母亲也从绣墩上站起来,静静看着儿子,“渠梁,娘有两千金,还有几件珠宝,都给你准备好,让黑伯来搬走吧。”骤然间,嬴渠梁泪水夺眶而出,“娘!你,你都知道?”母亲微笑着点点头,“这两千金,是秦国后宫四百年星星点点留下,今日也派个正当用场。”嬴渠梁肃然跪在母亲面前,“娘,渠梁无能,使秦国蒙受耻辱,使国太后蒙羞。渠梁请受责罚。”霍然脱去长衫,露出汗津津脊梁。母亲扶起他,替他穿好长衫,又为他拭去脸上泪和汗,温和斥责他,“渠梁大错。娘岂不知能屈方能伸?都象你公父那样硬打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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