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来九原?大将军何有此断?”扶苏骤然显出丝惊喜。
“公子若是去岁此时,焉能看不出此书蹊跷也!”蒙恬啪啪抖着那张羊皮纸,“这次大巡狩前,公子业已亲见陛下发病之猛。这便是说,陛下这次大巡狩,原本是带病上路,随时可能发病,甚或有不测之危。蒙毅身为上卿兼领郎中令,乃陛下出巡理政最当紧之中枢大臣,何能中道返国?只有种可能,奉陛下秘密使命!还祷山川,不过对外名义而已。然则,既有如此名义,便意味着个明白事实:陛下定是中途发病,且病得不轻。否则,以陛下之强毅坚韧,断然不会派遣蒙毅返回咸阳预为铺排。蒙毅书说,国中大局妥当。这分明是说,蒙毅受命安置国事!蒙毅书说
扶苏刚正秉性朝野皆知,二弟蒙毅忠直公心也是朝野皆知。与如此两人会商,若欲抛开法度而就自家利害说话,无异于割席断交。纵然蒙恬稍少拘泥,有折冲斡旋之心,力图以巩固扶苏储君之位为根本点谋划方略,必然是自取其辱。蒙恬只能恪守法度,不与扶苏言及朝局演变之种种可能,更不能与扶苏预谋对策。蒙恬所能做到,只有每日晚汤时分到监军行辕“会议军情”次。说是会议军情,实则是陪扶苏对坐时罢。每每是蒙恬将匣文书放在案头,便独自默默啜茶。扶苏则从不打开文书,只微微点头拱手,也便不说话。两人默然阵,蒙恬声轻轻叹息:“老臣昏昏,不能使公子昭昭,夫复何言哉!”便踽踽走出行辕……然则,这次接到蒙毅如此家书,蒙恬却陡然生出种直觉——不能再继续混沌等待,必须对扶苏说透。
“公子,这件书文必得看。”蒙恬将羊皮纸哗啦摊开在案头。
“大将军家书,也得看?”扶苏瞄,迷惘地抬起头来。
“公子再看遍。世间可有如此家书?”
扶苏揉揉眼睛,仔细看过遍还是摇摇头:“看不出有甚。”
“公子且振作心神,听老臣言!”蒙恬面色冷峻,显然有些急。
“大将军且说。”毕竟扶苏素来敬重蒙恬,闻言离开座案站起来。
“公子且说,蒙毅可算公忠大臣?”
“大将军甚话!这还用得着说?”
“好!以蒙毅秉性,能突兀发来如此件密书,其意何在,公子当真不明?依老臣揣摩,至少有两种可能:则,陛下对朝局有新评判;二则,陛下对公子,对老臣,仍寄予厚望!否则,陛下不可能独派蒙毅返回关中,蒙毅也断然不会以密书向公子与老臣知会消息,更不会提醒公子与老臣时刻留意。老臣之见:陛下西归,径来九原亦未可知。果真陛下亲来九原,则立公子为储君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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