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他长篇大论过程中随意提句“当时你在哪个高地”事就成,他立马上套,通红眼睛眯成条缝,从猫耳洞讲到无名高地战,字字句句硝烟弥漫。
他不看人,自顾自地说话,语气平稳淡定,只描述,不感慨,却屡屡听得心惊肉跳。
酒不矫情,只是干净利索两个字:干!
樱桃酒是最爱,肚里有肉心里不慌,故而酒来碗干,从不养鱼,然后必端着酒碗上桌子……酒是狂药,本俗人未能免俗,喝酒喜欢上桌子这良好习惯保持多年,或歌或啸,或激昂文字或击鼓骂曹,或技击广播体操。
老兵火塘里桌子是青石条垒成长方框,中间是炭火,四边是半尺宽石头面,脚感颇佳,每每爬上去就不肯下来。
有时候来劲,还非拽着老兵起站上来,激他,说他不敢站上来是怕被拉措骂。
他还真不经激,端着酒缸子站上来和碰杯,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像在推手样。盘子踩碎过几次,脚踩进炭火里,鞋烧坏过两双。
老兵被拉措关在房门外数回,睡沙发若干次。和老兵午夜痛饮常常持续到天亮,们边喝边大着舌头聊天,尺度颇大。老兵只剩只耳朵,且耳背,和他讲话必须扯着嗓子,不知道人以为在和他吵架。他是诸暨人,江浙口音重得塌糊涂,喝酒以后说话几类鸟语,平时听他讲话是蛮费劲,但奇怪是,喝酒后却句句都听得真切。
般到夜未央、天未白时分,会借着酒胆,从他嘴里有句没句地抠出点儿陈年往事。
他不太爱讲过去事,清醒时若有人随意和他攀谈过往行伍生涯,他要冷脸要翻脸,不论对方是在表达种尊重还是在恭维奉承,都不给人留情面。相识这多年,懂他脾气,故而就算是喝得再醉,也不忘在套话之前先来通战术迂回。
最常用方式是:欸,说老家伙,扣林山战役是不是比法卡山战役打得惨……他嗤之以鼻,摆着手说:你懂个屁啊。
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他拿杯子、盘子排兵布阵,石板桌面是沙盘,战略布局讲就是几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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