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年龄,他浸泡在迟暮感觉里,那怅惘、伟大空旷感无限地展开。他觉得自己就像株在碱土荒原上枯萎茅草,悄悄地生,悄悄地长,现在正在悄悄地死去。
手提鹦鹉小伙子走到检票口附近看看,人群中许多人与他打招呼。他傲慢地答应着,抬腕看看那块造型奇特手表。“鹦鹉韩,鹦鹉韩,你路子广,会说话,去把那位姑奶奶请出来吧!”人群中个干部模样人说。鹦鹉韩道:“不来,她不敢检票。”“吹牛,叫出来她们才服你!”“你们,谁也别他妈挤,都给排好队,挤什?抢孝帽子是不是?排队,排!”他咋咋呼呼地、半真半假地骂着,把人疙瘩抻直拉长,队伍直延伸到躺椅那边。他说:“谁要再往前挤,破坏秩序,就把谁娘——明白吗?”他用手指做个*秽动作,说,“其实,早上晚上都要上,上不去坐在车顶行李架上,空气新鲜,眼界开阔。就愿坐车顶。等着,去把那个娘们儿弄出来!”
他果然把检票员请出来。检票员嘟噜着脸,副余恨未消样子。鹦鹉韩在她耳边,甜言蜜语着:“干姨,干姨,您怎能跟他们般见识呢?这都是些社会渣滓,刁民泼妇下三滥,歪瓜斜枣烂酸梨,死猫烂狗臭虾酱。跟他们斗气,失您身份儿,更重要是,您要气出臌胀病,还不把俺那干姨夫给心疼死?”“住嘴吧,你这个臭鹦鹉!”她挥起票夹子在他肩膀上打下,道,“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卖!”鹦鹉韩扮着鬼脸,道:“干姨,给您准备对俊鸟儿,什时候给您带来。”“你这个熊玩意儿,”检票员道,“茶壶掉底儿,光剩下张嘴儿!俊鸟儿,俊鸟儿,你许愿年,连根鸟毛都没看到!”鹦鹉韩道:“这次是真,这次让您见到真鸟。”检票员道:“你要真有孝心,也别什俊鸟儿俊鸟儿,就把这对白鹦鹉送吧!”鹦鹉韩道:“干姨,这对不行,这是种鸟,是刚从澳大利亚弄回来,您要喜欢那还不容易?明年,鹦鹉韩要不送对白鹦鹉给您,就不是您养!”
检票口窄门开,人群立即拥挤起来。鹦鹉韩提着鸟笼站在检票员身边,说:“干姨,看吧,要不怎说中国人素质低呢?都他娘挤,挤,其实,越挤不是越慢吗?”检票员道:“你们高密东北乡那熊地方,净是些土匪种,野蛮得很。”鹦鹉韩道:“干姨,您可别网打光满河鱼,好人还是有嘛,譬如——”他半截话没说出来就怔住。他看到,排在队伍后边上官金童羞羞答答地走过来。
“如果没有猜错话,”他说,“您就是小舅。”
上官金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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