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二话不说,便拽着反应不及薛闲,匆匆往他来时巷子走小段路,在间红漆大门前停下。
那大约是他家,就见他抬手推开半扇门,冲里头喊句,似乎是谁名字,又道:“把案台上那只袖炉拿来。”
说完,他便打开木箱盖,刻不耽搁地给薛闲伤仔细地上药。
屋里人很快走到门边,递个小巧铜袖炉出来。
薛闲扫眼,递袖炉是个中年妇人,有着和中年人相像和善气。而她身后还有个探头探脑男孩,看起来约莫七八岁模样,目光对上薛闲时,冲他笑笑。还煞有介事地指着薛闲手道:“两天不能沾水,尤其是凉水。”
事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这颗龙脑袋差不多也该炸。
他只记得某年冬天,他因事去趟北边,回程途中碰巧从宁阳县路过。
那应该是个傍晚,宁阳县下着同今夜样少见大雪,路上少有行人,连酒馆食肆摊子也早早就收回去,整条街都有些空寂。
那时候,薛闲还未被抽去筋骨,腿脚便利。他那真龙之体自然不会怕冷,风雪于他而言,不过是些冬日点缀。于是,他穿着身黑色薄袍,在雪中走得不紧不慢。结果刚走到处巷子口,就被人拉住胳膊。
薛闲性子独,贯不喜欢跟旁人往来过密,当然也不习惯被人拉拉扯扯。
“去,念你书去。”妇人好笑地回头驱他,又转头冲薛闲道:“确实不好沾水,这种天里尤其要小心养着,不然会落下痛根,以后年年都要犯。”
和中年人说话如出辙。
“你是赶路还是?要不要进屋暖和会儿?”中年人用细麻布给他裹好手,小心地避开痛处打个结,和善地问道。
“不,尚还有事。”薛闲
他皱着眉有些不耐地转过头,就见拉住他是个穿着灰色袄袍中年人,那人撑着油纸伞,肩上挎着只吊布带方木箱,看脚印,是从巷子里来。
那中年人模样,薛闲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他蓄着胡子,生副和善相。
他拉住薛闲,便指着他手背道:“这深伤口,不上药不包扎,皮肉都会被冻坏。这湿寒天里,冻上两天,以后年年雨雪天都得疼,有你受。”
那中年人有些絮叨,活像在跟自家小辈说话,半点儿不见外,听得薛闲愣,下意识便看眼自己手。
被中年人拽着那只手确实受伤,是先前时大意被雨雷扫到留下。这种伤于他而言,就好比走路被树枝擦破点儿薄皮,转眼就忘,要不两天便能恢复如初。但在寻常人眼里,那确实挺唬人——毕竟横贯半个手背,鲜血凝结在伤口边缘,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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