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爱丽丝的父亲紫苑寺光纪,已在毫无改善的状况下,像这样被迫残喘八年了。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爱丽丝逃家和她父亲沦为植物人,同样都是八年前。这时间上的一致,恐怕不单是巧合。疑问在胸中团团凝聚,哽住呼吸,使我想问又问不出口。然而这份揪结,或许已从我们握起的手透露给爱丽丝了。
「父亲他……从家里三楼跳了下去。抱著我。」
爱丽丝情绪低落地说。茉梨小姐不忍地表情苦闷,别开视线。
我暗中查看茉梨小姐的脸,接著是紫苑寺萤一。两个人的眼睛都注视著躺在床上那仍有体温的肉块──紫苑寺光纪。
「要摸摸看他的胸口吗?可以感觉到心脏在跳喔。」
茉梨小姐提议道。
彷佛在说其他部分都感觉不到他还活著一样。爱丽丝仍咬唇不放,摇头拒绝。
我不禁想起过去彩夏住院的模样。这比当时的彩夏糟得多了,至少她还能自己呼吸。
。只看得见细瘦的颈子,还有异常突出的喉结。
「父亲,您觉得怎么样……有子来喽。」
茉梨小姐上前到床边这么说,但那闭合的两眼睑不为所动。爱丽丝拄在门口,立著指尖用力抓著熊宝宝,唇咬得失去血色而发白。我偷偷探视她的侧脸,然后又看回病床。
我只能想到一个老掉牙的词──活尸。
爱丽丝笃定决心向前迈步,我也配合她小小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接近床边。紫苑寺萤一嗤之以鼻地赶过我们,绕到病床另一侧。茉梨小姐似乎是平常就在为他看病,动作熟练地用湿毛巾擦拭患者的颈部及腋窝,替花瓶换水。
「父亲为了帮我逃走,把自己当成肉垫,我一点伤也没有。爷爷吓得口吐白沫昏了过去,全家上下也因此乱成一团,所以我才有机会直接逃出去。父亲真的帮我把人都引开了。」
「别说了,有子。」茉梨小姐一再地摇头。
「父亲他──就像是被我杀死的一样。」
我除了默默握紧爱丽丝的手,什么
「这都是无谓的延命处理,他已经昏迷八年了。」
说到这里,紫苑寺萤一看向医师。
「如果医生当初机灵点判他脑死,不只光纪免得活受罪,紫苑寺家的人也不用为了今天这种麻烦事凑在一起了。」
「那……那怎么行,别开这种玩笑啊,萤一先生。」
医师马上不停摇头。这段对话,我是僵著身子听的。
我们总算抵达了床边。
从贴布、面罩和导管之间露出的乾燥皮肤,看不见一丁点生气。
「……父亲。」
爱丽丝将熊宝宝按在嘴边,只低声说了这么多。
她明明是个能操弄万千字句,将各式各样的案件一一割剖、分解、还原的侦探,如今泄出她唇间的,就只有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