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衣公子先饮口。
村中自酿酒,辛辣极,烧起片烟霞烈火来。
他即使不在笑,眼里似乎也总带着笑意。
过会儿,那笑意却渐渐收,眉头微蹙起来,是在压着痛楚模样。
叶九琊看向他,见周身气息皆无大碍,问:“怎?”
安顿好仙长,村中人散去,已然夜深。
秋日已无蝉鸣,亦无蟋蟀声。西家孩子不知怎,小声闹着,女人细细哄,待到声音渐停,四野苍茫,唯余涛声。
陈微尘向姑娘讨埋在桂花树下罐酒,提白瓷盏与灯笼,吱呀声推开木门,向着海边去。
剑气入海成冰,结得快,化得也快,方才热闹那会儿,已然渐融渐没,海水卷着浪花拍打石滩与崖壁,又是副海上花如雪景色。
月华照着岸边礁石上人,海风吹起雪白衣与乌黑发,为那修长背影无端添上三份寥落。
吃个天大瘪,哼声。
叶九琊又道:“此法不易,机会渺茫。”
“无妨。”陈微尘只笑:“既无所求,亦无所失。若不成,只当蹉跎年——左右之前那十余年也是白白蹉跎,不差什。”
那道士上下打量他几眼,又忍不住多话,连说三声“有趣”。
陈微尘便斜睨着他:“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这原是你们道门东西,怎被介凡人说出,就觉得稀奇?”
陈微尘仰头灌下大口酒,
陈微尘到他身边,摆下酒,席地而坐。
“今日八月十五,恰逢中秋,凡间讲究团圆,看叶剑主身边也无人作伴,不如陪过这夜。”
“如何陪?”
“陪喝酒。”
酒入空杯,斟满十分,白瓷映着澄澄微黄酒酿,月光柔色里波光潋潋,待酒气逸散,色愈美,香愈浓。他动作雅极,将粗酒与瓷杯硬生生斟出点儿琼浆满泛琉璃盏味道。
谢琅怔怔,真心实意向他做个揖:“南华祖训,传至今日,宝卷蒙尘,多谢公子点醒。”
陈微尘只是笑,画扇轻收,身流转不尽朗朗日月风华,若不看那轻裘缓带,美服华饰,倒比眼前道士更像仙人。
说话间,得到消息村长已率众前来,打着火把相迎。
时间人声喧闹,全是感激不尽欢喜不尽不知该如何报答之语,叶九琊身气息冷若冰霜,村民们不敢凑上前,见旁边年轻道士拂尘在手,纷纷感恩戴德。
那边灭海妖正主不言不语,目睹全程姑娘见此情此景也没有澄清事实,谢琅只得苦着脸背这个光滑锃亮锅,左边躬“谬赞谬赞”,右边揖“不敢不敢”,再加句“小道修行微末道行浅”,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被村民盛情留下来,供神般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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