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琊看向他,方才点醉意无影无踪,仍是冰冷清醒:“陈微尘。”
陈微尘复又没心没肺笑起来:“还想诓你诓——你方才可是喊个名字,燕君?哪个字?不会是梦中情人吧——你这种人还会有梦中情人?”
叶九琊语气平淡:“不是。”
陈微尘为自己添酒,倒出坛中最后滴来。
他咂那仅剩点儿,看着叶九琊。
却没下文,两人不再说话。
他们该是素昧平生,这月夜却坐在块礁石上,各自饮着酒,既不碰杯,也不交谈。
今年今日,月下十丈红尘,茫茫人海,不知几人悲几人喜,几人无悲无喜,又有几人不得悲,不得喜。
看那背影,就觉得闷,也不知道在做什——温回远远望眼,见两人相安无事,自己倒头睡。
也不知过多久,陈微尘觉出叶九琊渐渐停动作。
深深呼吸几下,看着海面轮明月,良久,才像是好些。
“没什事,生来带着个恼人毛病。”他眼睫略垂着:“诸般喜怒哀乐,贪痴嗔妄,旦生出,便心头绞痛,愈演愈烈,不到心绪平复,不会止息。”
“长恨心不如水,平地起波澜——”月下公子念句掐头去尾古人诗,似在自嘲:“大概是你们说那个‘天道’当真厌弃,不仅送身霉气,连俗世悲喜都不愿分份。方才觉得你好看,刚想高兴,又疼起来,只好把那高兴收收——这辈子还没有尝过真正高兴滋味。”
“可修太上忘情道。”叶九琊淡淡答。
陈微尘将酒碗递给他:“叶九琊,你实在不解风情——正感伤身世,你却要修个听起来就无聊至极什鬼道。”
“叶剑主,往者不可谏,满目山河空念远,”他仍是笑,问:“不如怜取下眼前人看看?”
说罢,似乎是又想起什,摇头:“不好,想错——你这人大概是修那什‘太上忘情道’,这下不但往日不可追,来日也未必可期。”
那句“来日未必可期”落下,他来时提灯笼烛火燃至末尾,光芒跳几跳,彻底熄。
——真正是酒阑灯灺人散后,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散,各自回去,独留天
那人看着海上月,眼中霜雪漫漫,竟像看着水中花。
他唤:“叶九琊?”
只听叶九琊缓缓道声,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他说,焱君。
陈微尘怔怔,应道:“在。”
叶九琊倒没有拒绝,接过酒,也饮。
“太上忘情,无悲无喜,便不会被此病扰心。”
陈微尘摇头:“不修……叶九琊,你大概不知道凡间有个词叫饮鸩止渴。”
叶九琊:“只知正本清源。”
陈微尘但笑:“你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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