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里吊着人几乎认不出模样,她看见周围人群纷纷让开,最前面阿归扭头望向自己,手里拿着鞭子,不住喘着粗气,脸色在火把照耀中森白发透,眼底密密麻麻全是血丝。
“就知道是他!就知道是他!!”她听见自己尖利声音疯狂大喊:“别让他这轻易死!拿来!拿来给——!”
她从马仔手里夺过注射器,下刻只听阿归把手放在她肩上,嘶哑颤抖地叫句:“大小姐。”
她早应该想到,那个早从十五岁起就被选来保护她少年,那个悍利俊俏得像烈焰、冷静忍耐得像坚冰样少年,这多年来不论被她怎样调戏勾引、信任重用,都没有主动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第次亲眼见到阿归脸色有变化,虽然只是眨眼间事,下刻他已经变回那张沉稳谨慎、毫无波澜脸:“大小姐请别介意,他打小在村里就招人嫌,否则也不会在蹲号子时候被人打得那惨。如果您不喜欢,过阵子就把他打发回镇上……”
其实她从开始就该发现,平静水面下涌动着丝丝暗流,然而那道罂粟花丛中黑白分明视线却像道恶咒,转眼间就将始料未及噩运带给他们所有人。
“塞耶东家!塞耶东家!”
“云滇兵打上来!”
“安排霍奇森先生快走!快,快走!”
察讥刺和嘲讽。
是,银姐想,他当年就是那个样子——
“阿归!”年轻女孩子在罂粟园炙热阳光下转身,裙摆扬起飘飞弧度:“已经跟父亲打好招呼,你保护这多年,直机警可靠,以后向南边运货路线就奖赏给你来负责,高兴吗?”
阳光那烈,其实当时她也没看清对面那年轻人脸上是什表情,她甚至没听出那贯沉着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保护大小姐是职责,并不需要奖赏……”
……
阿银仿佛站在虚空中,眼睁睁看着那个焦急、愚蠢、忧心如焚自己推开手下,从山体内部密道中快步奔向刑房。
没用,她知道。
不论自己再如何竭力伸手,都拉不住那踉踉跄跄背影,头也不回奔向既定血腥结局。
“阿爸!阿爸!那个条子卧底呢?!”
“嘘,”她根手指按住他嘴唇,笑道:“你可以叫阿银。”
漫山遍野罂粟花在风中泼泼洒洒,她带着挑逗和勾引似地俯身向前,突然视线越过阿归挺拔肩头,望见远处山坡下道侧影正注视着她,眼底黑白分明,闪烁着难以言喻光芒。
两人视线交触瞬间,他收回目光,随即谦卑地欠身,走向丛林深处。
“……大小姐?”
阿银眯起眼睛:“你同乡那个小兄弟,好像不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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