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光线越过礼堂高高玻璃窗,迤逦在白幡和黑色地面上,勾勒出方谨清瘦侧影。他站得那直,以至于给人种随时可能折断感觉;他身体几乎完全湮没在浓黑丧服里,甚至那苍白面色,都像是副冰冷遗像。
仿佛裹挟毒针般感觉再次从顾远心底密密麻麻泛出来。
“那是,”他淡淡道,“不然你怎会在当年生死垂危时候,跟着父亲跑呢。”
方谨长长眼睫剧烈颤动
整座灵堂内只剩下顾家几个佣人,然而都缩在靠大门地方,和刚才顾远带进来众训练有素手下比,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方谨站在顾远面前,环视那群人墙般黑衣手下圈,冷冷道:“你们这是要演逼宫戏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空气中沉默就像绷到极致弦。
半晌顾远回过头,轻描淡写道:“方副总看你们不自在——下去吧。”
手下点点头,都退出这座布置华丽宽阔礼堂,顺便将战战兢兢顾家佣人也并推出去。沉重桃木门砰然关紧,随即发出咔哒声,在空旷灵堂中久久回响。
微笑不语。
方谨沉默片刻,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后抓住灵台边缘站起身。
因为跪久缘故他动作有些踉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远看着他纸样面色,突然觉得他周身都透出种日渐衰败感觉。
这其实是有点荒诞。
方谨比他还小岁,而且长相年轻,他现在样子,说是二十来岁也有人信。
偌大礼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远笑笑,终于悠闲地拈起香在灵前拜下去,头也不抬道:“你瘦。”
方谨说:“守孝期间,应该。”
“啧,他们说你是因为拿顾家财产才在这儿装孝子贤孙,看你倒是直对父亲痴心不改。他要是在天有灵,估计会检讨当年怎不对你好点儿。”
顾远插上香,却只听方谨冷冷道:“不,顾总是这世上对最好人。”
“……”顾远转脸望去,只见方谨正抬起头,望向遗像。
“十分感激各位贵客特来吊唁顾先生,方某在此代表顾家,谨表谢忱。”
方谨转向宾客欠欠身,神色各异诸位来客也纷纷点头或欠身回礼。
“顾先生生前谦和忠厚,交游广阔,看到各位今天特来送他程,定将十分欣慰。不过如今顾家细务未,琐事还需交付清楚,因此就不虚留各位。”
方谨向大门外做个请手势,道:“待日后诸多事务分明,方某自当上门拜访致歉,谢谢!”
有眼睛人都知道现在是顾家关起门来内乱时候,因此都不多说,纷纷致意后离去,不会儿就从大门散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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