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尚在愣怔,鸦雀无声。
御史中丞站半晌,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按着额头往角落退退。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老太师庞甘气得胡须打颤,抖着手指他:“天子脚下,岂容此等恶行!”
监斩官听云琅说得信誓旦旦,云里雾里间竟已不知不觉信七八分,犹豫劝道:“老太师,毕竟稚子……”
云琅没再往下说,抬头向云边看出去。
天色阴沉,眼见着还要落雪,厚重云层叠接叠蔓到山头。
隐约可见线天光。
御史中丞定定看着云琅,心口跟着紧,背后冷汗涔涔透出来。
“黄口小儿,谎也编不圆!”庞甘脸色变又变,半晌坐回监斩台,冷笑,“既然血海深仇,你又如何能与他搅在起?还不是矢口狡辩!”
他始终欲从云琅口中逼问出同党,不想云琅此刻竟自己露马脚,当下不动声色,缓声追问:“是何关系?”
云琅有些莫名:“老太师不知道?”
庞甘冷笑声,正要开口点破这两人勾当,云琅已经继续说下去:“爹害死他爹,害死他娘。”
云琅稍坐起来,耐心给他讲:“他爹清二白,罪名是爹诬陷,谋逆是爹栽赃。”
庞甘原本还凝神听着,却不想竟又被他戏耍次,怒气冲心,咬牙呵斥:“竖子!你——”
幼子何辜。可怜端王血脉飘摇,竟自此断绝……”
铡刀悬在半道,被木枷卡着落不下来。刑台上下听着云琅唏嘘慨叹表完心迹,时都有些茫然怔忡。
衙役愣愣扛着铡刀,抬头看向监斩*员。
“大人……稍坐。”
监斩官出声,勉强恢复神智:“云小侯爷,此事实在离奇,本朝也无此先例。时辰已至,恕下官——”
“何来稚子?分明
“这有何难。”
云琅失笑:“这种事,无非灌灌酒下下药。对他倾心已久,潜进他府里,寻个月黑风高良辰日,趁他半醉半醒神混沌时……”
御史中丞天翻地覆咳嗽起来。
云琅没能说完,有点惋惜:“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御史中丞:“……”
“端王府上下四十余口回京奔丧,途中又遭山匪截杀,手段残酷非人。”
云琅缓缓道:“端王血脉,只剩他个。”
庞甘盯着他,枯瘦肩背起伏,脸色隐隐发青。
“与琰王。”云琅帮他总结,“生死血仇。”
当年旧事被这般赤裸提及,极端惨烈慑人,刑台上下时都跟着静静。
老太师庞甘忽然出声:“且慢。”
监斩官愣下,转过头。
“云琅。”庞甘扶着拐杖上前,双苍老浑浊眼睛紧盯住他,“依你所说,你与琰王……关系匪浅?”
云琅点头:“自然。”
庞甘看着云琅,心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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