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忽然止住他话音,在晨风里抬眸,将短箭扣入护腕机栝。
景谏微愕:“少将军察觉什?”
云琅不带战马,打个手势,翻身出堑壕。
跟随他亲兵营沉默利落,悄然跟上。景谏怔片刻,忙引出队精兵,并随着坠在后面。
云琅几乎不必特意辨别方向,路潜行,停在常胜堡前,合身匿在残砖堡台下。
军旗叫朔风卷着,猎猎展开。
更鼓渺远悠扬,拂过地上银辉,拂过伫立营帐,拂过大旗下聚拢层叠人影。
清寒月色,悄然混进刀锋雪亮冷光-
天将亮透时,朔方轻骑偃旗息鼓,悄然扎在猴岭古道下堑沟内。
“少将军,引路几位药农已护送回阴山。”
韩忠:“自诩清白,竟还不如个心争功往上爬庞辖。”
“太守岂能如此自责?”
他身旁将军低声道:“是镇戎军不争气,军力不足,这场大战,竟无处插手相助……”
“这场仗帮不上,还能场场帮不上?替同袍掠阵,也胜过退让避战!”
韩忠豁然回身:“少说废话,回营,点兵!”
头:“殿下送。”
韩忠同众人替云骑践行,分明没看见萧朔,不由讶异:“在何处送?”
白源抬头,看向云州城头。
韩忠跟着他看过去,才看见城头静立身影。
不知站多久,弯月走到中天,已像是在城头上披层银白薄霜。那道影子仍寸步不动,像是牢牢嵌入不见边际深沉夜色。
景谏来到云琅身旁,低声道:“战马有戎狄部族送上山,军交接,须得两个时辰。”
“足够。”云琅手中捻过精钢短箭,“白草口如何?”
景谏点点头:“已派人盯着。”
“雁门关不像朔州城,这些年辽、金、西夏来来回回,反倒无主,没有驻兵把守。”
景谏方才去时,已同那几位引路药农打听过:“雁门天险,若非必要,没人愿意走。听药农们说,大半年也难见几支兵……”
白源哑然,拱手作礼。
那将军愣半晌,眼底竟也渐渐有光芒。那光起初微弱,却寸逐着寸亮起来,再压不住,应声大步跟上去。
镇戎军营里渐渐有人影,人影越来越多,聚在主将帐前。
辗转无眠兵士们躺在帐子里,听着刁斗金柝,听着云骑出征,终于听见点兵号令。
人人沉默着爬起来,握着不知擦亮多少次腰刀,将刀鞘留在枕边,以棉布裹配在身侧,越来越多,不断地汇在处。
莽深寒穹,星子辉映。
云骑火把星星点点,沿黑石沟没入山坳,蜿蜒不绝,遥遥相和。
韩忠立良久,忽然失笑,摇摇头。
白源问:“韩太守笑什?”
“笑等志穷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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