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郁镜之
不知何处而来夜风沁着淡淡凉爽,徐徐拂面,还夹来谁家院子里栀子花香味,难得馥郁芬芳,穷极盛大,仿佛是花期尽头最后奢靡。
还有些很浅荷香与柳叶味,从苏州河方向飘来,散着蒙蒙潮湿水汽。
周遭行人很少,偶尔有汽车或黄包车沉默行过。
四下里虫鸣鸟躁,面面装饰各异院墙随着前进步伐从身侧滑过,些爬山虎或花藤垂下来,若有似无地擦过肩膀,幽静恬然。
在夏夜里散步其实是很惬意事,尤其这事是同爱人来做,便更为舒心欢畅。
中成药事,楚云声还是从郁镜之口中得知。
只是不需多言,看郁镜之态度,楚云声就大致猜到他心思。
不过,这些勾心斗角事暂时是与他无关。
随着青霉素临床试验成功,他在郁镜之这儿已经彻底稳固地位,周围保护他力量与日俱增,活像个捧着怕摔、含着怕化宝贝金疙瘩。
晚间用过饭,郁镜之提议出去走走。
只短短走几分钟,楚云声这几个月来直绷着神经便慢慢放松下来,恍然地望着天边三两朵流云,肩背舒展。
郁镜之似乎是感受到楚云声心情变化,边踩着两人影子往前,边给楚云声介绍着这周围建筑,声音轻缓温和。
“这片大概是在你留洋时候才划进租界,那些都是刚建起来洋房,没有几年……那座有面墨绿色花墙西班牙风格房子,是间海城学会旧学堂改,曾在那里读过两年书,算是读小学,后来才转到明德中学去……”
“同晁士敏便是明德中学同窗,当时方既明方先生教们国文。他学识渊博,又幽默风趣,很受学生们欢迎。后来中学毕业,北上求学,进师范学堂预科班,晁士敏却出国去,学上医药……”
“读私塾时,父亲还常说要至少考来个秀才,举人便不指望……但这世道变得快,眨眼就是新时代。”
这要求楚云声自然不会拒绝,他碍于身份和谋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北平到海城,都直是困于地,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时代外界。他对此并不强求,但能有机会,当然也愿意逛逛。
夏季八点多钟,天已黑,租界街道也大都亮起路灯。
这时候电灯在租界都还未完全普及,医院附近不是租界中心,路面上是没有架设电灯。杆杆路灯全是煤气灯,也算新式,是租界建起来后修,股子法兰西味儿,浪漫又夸张地刻浮雕。
煤气灯光线并不明晰,昏昏然,总似弥漫在雾霭暮色。圈亮地盘也窄小,勉强挤进去两道影子。
楚云声同郁镜之并肩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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