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黄包车迎着见寒意风走会儿,才遇见两个神色匆匆行人,隔段便有几间店铺封着大门,可见是关张。
经过新亭街街角,那边有搭简易台子,两三个学生举着毛笔字写横幅,在发单子。
白楚照例停下,拿份,并着张免费东方报。
他坐在颠簸黄包车上看眼报纸,头版整个版面
但也有些不能走或是不想走,前者譬如上年纪老人,后者便是白楚这类。
“小三子,你知道什是打仗?”白楚笑下,弯腰洗脸。
水声哗哗。
小三子咧开嘴:“当然知道,白老板,听客人们说过。打仗凶得很,有大兵扛着枪,梭子突突下去,老百姓就跟麦茬子样,全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还有新亭街上总成群结队上街那些学生,都说捐躯赴国难,没上过学,不识字,不懂,但老板说,捐躯就是死,打仗就是要死人,死很多很多人……”
窖里才算是将颗心吞回肚子里。
但这也就是最初那几天事而已。
后来租界贴告示,又登报,说是兴许要打仗,可以接收租界外居民避难,但物资是有限,不能谁都拿,优先那些有身份证明,进去也有规矩,要洗干净头脸,简单地检查身体,不能什人都往里放。
这些都是那位郁先生弄出来,但却盖英法章子,有效力,便是东洋人也不敢随便冲撞。
人们先是观望试探阵子,便蜂窝地往租界里涌。
白楚从盆前抬起脸来,取下帕子,边擦脸边道:“你知道倒多。去柜子上拿糖吃去吧,少在这儿贫。”
小三子嘿嘿笑,翻身就跑,蹦跶着从张小柜上摸小把把芝麻糖,欢快地跑走。
白楚听着门板咣啷撞上声响,在原地出神地站会儿,才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他提自己小箱子,知会戏楼人声,便从后门雇车,回家去。
就离去时那匆匆眼,他便瞧见方才还唱着大戏,聚着宾客戏楼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伙计和仆役都在忙活着收东西,来来往往。
这时候不少人都是有个想法,那就是租界是天底下最安全地方。
有洋人护着,任外头打仗打得天翻地覆,还能真扰到租界里头?
也有真被吓到,觉着租界也绝不是个安全地界儿,东洋人若真来海城,打都打到,还真就过租界大门而不入吗?又或者,那是英法租界,东洋人来,谈判番,若有足够利益,英法还能护他们到底吗?
他们可不信。
如此,他们便想要彻底离开海城,去别地方,华国这样大,总不能处处都打仗。徐老板便是此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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