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看着少年有些沉默背影,搭下眼帘,眸底竟有些恍惚幽暗,良久后,开口时却是寻常模样:“今日早朝没见令尊,听人说是病,不要紧吧?”
燕临再次觉出那种古怪,但依旧回道:“前些天下雨,父亲又贪杯喝
谢危却不动声色,指那长桌角落里两块榉木道:“这两块是不用,有劳燕世子。”
燕临便走上前去。
不过从那张琴桌旁边经过时,他眼就认出摆在上面那张蕉庵,正是他送给姜雪宁,心头蓦地疼,连脚步都滞滞。
谢危目光也落琴桌上,只道:“宁……姜二姑娘虽有些顽劣调皮,学业也不如何出众,不过在面前还算乖觉,也算肯忍性读书,方才学琴才从此地离开。燕世子对此,可稍稍放宽心。”
那时他还不知勇毅侯府将要出事。
那种黯然非但没散去,反而浸得更深:他本也该同延平王这般,带着点年少不知事莽撞,然而如今不能。
谢危听就知道延平王这是怕写得不好回家挨骂呢,是以也笑声,倒是宽厚模样,道:“延平王殿下这几个月来功课都很不错,同龄人中学业也是首屈指,便是写得尚有不足之处,想必令尊也不会计较。不过殿下既然已经亲自来请,谢某也好奇殿下近来长进。只是这奉宸殿乃是长公主殿下进学之所,你们许多人在这儿却是不便,还是转去文渊阁再看吧。”
众人都道“是”。
延平王也立刻面露喜色,连连道:“有劳先生。”
谢危随手放下指间绷着墨线,只道自己还要在偏殿中略作收拾再走,让众人先去文渊阁,他随后过来。
所以想到宁宁要入宫伴读,心里欢喜,又怕她过不遴选,特意在日文渊阁日讲结束后悄悄求谢先生,请谢先生多加照拂。
可如今……
是他力将宁宁送入这修罗场,接下来日子却未必有能力再庇佑她。
燕临看到这张琴只觉得心底难受,可听谢危这般话又有些高兴,时也难分辨舌尖蔓开是甜还是苦,于是低笑道:“若能这轻易便放宽心,便简单。”
他上前要去搬那两块榉木。
众人便嬉嬉闹闹先走。
只是他们走到门口时候,谢危却唤声:“选斫琴木材,有几块已经不用,可否请燕世子留步,帮忙搬下?”
燕临怔,脚步顿时停下,下意识回句:“愿为先生效劳。”
众人回头看眼也没多想,跟燕临打声招呼便走。
可留下来燕临重新走入殿中时却忽然想:小太监就在殿门外立着,听说这次谢先生斫琴木材乃是内务府专门帮忙挑,剩下不用返还内务府让小太监去是最合适,怎偏要他帮忙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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