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坐在那案后问:“昨夜谁来过?”
大多数人面面相觑,茫然摇头。
谢危慢慢闭下眼,改问:“昨夜谁当值?”
这下,众人之中立刻有名小太监腿软跪下来,连连朝着地上磕头,自知事败,哭求起来:“太师大人饶命,太师大人饶命!实在是皇后娘娘相求,奴才时鬼
谢危却坐回去。
他仰在椅子里,眨眨眼,看见重新恢复冷寂西暖阁,手垂在旁,蘸满朱砂御笔便自松松指间落到地面。
某种巨大空茫携裹而来。
谢危闭上眼睡着。
只是纵然借五石散混上安息香药力,这觉也显得太浅。
佛经上说,邪祟若至,不可沉沦,不可甘堕,澄心则自散。
于是谢危静片刻,转眸提方才滚落在案上御笔,往那赤红朱砂里蘸满,然后攥着她,慢慢从她右颈侧,顺着喉咙,锁骨,笔从那莹白滑腻肌肤划下,斜斜地落进左心房。
像道淋漓血痕。
又似乎道利刃,将她整个人划开,有种近乎残忍艳丽。
朱砂驱邪。
肌肤,戾气渐渐炽盛。
便在这药力发散幻梦之中,她都好像怕极她,仿佛又后悔、不愿般,想要用力地抽回手去,只带点哽咽对他道:“臣妾只是想起以前,曾与太师大人同路,如今身陷绝境,不敢盼先生饶恕,但求隅以、以安身,还请先生,还请先生怜、怜……”
那个“惜”字,分明就在嘴边。
可她竟怎也说不出口。
谢危压着她手腕手指,用力几分,竟慢慢用指甲在上面划出道细细血痕。
醒来时,暗香已去。
他看着那堆得高高案牍,才想起还有许多事情不曾处理,将伸手去提笔架上悬着管新笔时,抬眸却看见案角那盅静静已冷参汤。
轮值太监们,守在殿门外。
过好久,忽然听见里面喊:“来人。”
他们顿时吓跳,唯唯诺诺地进去听唤。
她是那样又惊又怕地看着他。
谢危好生憎恶这样神情。
他心底萌恶意,眼帘淡漠地搭垂,嘴唇凑到她耳畔,舌尖展,只轻缓又清晰地道:“滚。”
邪祟似乎终于被他吓退。
她如蒙受巨大屈辱般,在他放开她刹,狼狈地退后,连端来那碗参汤都忘端走,落荒而逃。
她痛得掉眼泪。
谢危心底冷笑,也不知是觉她堂堂皇后却来自荐枕席过于轻贱,还是觉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那“怜惜”二字令人生厌,便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来,似笑非笑:“娘娘,这般不知自重?”
她害怕。
想挣扎。
可又竭力地控制住那股恐惧,没有挣扎,只是紧绷着身体,张着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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