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就抿着嘴笑,真心实意地苦恼着:“那,师尊你再写遍,再教教。”
他真很喜欢那低头瞬,凤目斜飞。
只要楚晚宁握着他手教他,他便能聆听到窗外海棠花开放声音。
行刑台结界高筑,天音之判,无人可阻。
神武匕首锋锐断金,能明主人心意,木烟离神色寡淡,仿佛听不到墨燃粗喘,也看不到那人苍白如尸脸庞,更瞧不见墨燃额角,bao突经络,嘴角淌落鲜血。
“尊主给你表字是微雨,与你之名正是反意,写遍,你瞧仔细。”
于是,横平竖弯勾,师父笔锋遒劲,小徒弟懵懵懂懂地立在旁边学着。
“多写个点。”
“这次又少写个点。”
两个字教五遍,才歪歪扭扭勉强写对,但寒碜如鬼画符,丑要死。楚晚宁从未见过如此蠢笨徒儿,不禁有些气闷:“……很难吗?”
楚晚宁御龙而飞,离齐地越来越近。
他曾以为墨燃淡漠自己,游戏人间,那是因为怨恨,因为心生怨怼。
他曾以为墨燃在次次责罚下,训斥中,已渐渐将两人初时温和遗忘。
其实不是,那些记忆直都困囿在墨燃魂魄里。
他看见。
“行,灵核生剖之天罚。”
手起刀落,血花四起。
死寂。
继而台上有人失声而喝,声震九天:“哥——!!!”
红色,鲜红色血液滚烫流出,神武没入他胸膛。墨燃睁着眼,初时竟无知觉,而后才木僵地低头,望着血肉狰狞心脏。
她只执行神武之秤判决。
生挖灵核。
匕首扎入心脏,迅速在血肉之中纵横,探得灵核残片,便蓄力挑出——刀尖锋利,难免割落血肉。
不难。
但那时墨燃不敢告诉他,其实是因为他低眸写字模样太好看,他贪得无厌,所求甚多,于是故意多写笔,少写划。
赚他好再教自己遍。
“好难呀。”
楚晚宁便瞪他:“你认真看着,不要嘻嘻哈哈。”
楚晚宁看见墨燃最深内心,在八苦长恨花镇压下,皆是过往深情厚谊。
那年,墨燃还如此青稚而洁白,他还有颗温热而康健心脏,在胸腔下搏动着。那年,他看着新拜师父立在漆木轩窗边,朝他侧过脸,瞳色淡,说道:“墨燃,过来。”
走近,面前是笔墨纸砚。
“听尊主说,你尚不知该如何书写自己表字。提笔,教你。”
他教他,音色浅淡,如窗外那枝杏花,开得出尘空幽。
他嘴唇翕动,剧痛开始像烟花炸开,眼前是光与影在激烈翻沸。
“咳咳!!”
血从口中涌出,滴滴答答,铁腥味。
天地浩荡,就此化作凄红海。
可是错,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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