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母亲,想要师父,想要弟弟,想要伯父伯母,他想要个家。
但是,大概他实在太贪心,想要那多。
所以到最后,他什都没有。
他已知幸福,既得温存,到头来都是假,斗不过篮中水,掌中沙。
他用尽所有去弥补,却什都得不到。
是不是痛完,就能得到原谅?
是不是剜尽残存,就可以回到从前?
可从前又是哪里呢?
若是回到通天塔下拜师那天,他依旧是假死生之巅公子,母亲也已活活饿死,那幸福依旧是镜花水月。
若是回到幼时柴房,那段只有他与段衣寒相依为命岁月,他又怕阴错阳差,从此遇不到楚晚宁,这幸福亦会是憾恨。
她浑不在意,把血肉与那散发着莹莹光辉残片,同掷于旁边侍从端着银盘里。
疗愈女修即刻上前,止住汹涌血,贴住痉挛心脏,令他不至于就此身死。
天平对他判决是生挖灵核,所以天音阁会护他周全,至少不死在台上,不死在行刑过程中。
他们让他醒着,以防分不清是痛到昏迷还是濒死,于是墨燃看着自己心脏次次被剖开,探寻残片,再被暂时镇住,愈合。
次又次。
他在人生长河旁,抱着他小小,湿漉漉篮子,他蹲下来,篮子是空,他呆呆望着江潮奔涌,逝者如斯。
其实从开始,他就只有这只小破篮,他拿着它。
网场注定会碎梦。
他回首往事,此刻竟无法从那两辈子人生当中找寻到个真正可以心安理得从头再来节点,他竟找不到段真正无忧无虑,衣食饱暖日子,哪怕天也好。
他这两次人生,四十余年,竟无夕安宁。
木烟离道匕首仍在血肉之中深埋,替天行道。
他知道自己灵魂腥臊肮脏罪无可赦,天道往复,判决总会来到。
可这刻,他忽然就有些酸楚。
薛蒙已经崩溃,他在嚎啕,脸埋入掌心,泪如雨下。
“哥……”
痛到魂识模糊,筋络根根,bao突。
但竟觉得终于解放。
木烟离每刀落下,将他心脏刺开,挖出残片,他都觉得前世罪孽,满手血腥又淡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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