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乔苑林按下“停止”键,目光垂在录音笔上。录到这里就够了,他已经想好了采访内容的核心。
梁承打了一声哈欠,摊开的掌心被乔苑林放上一粒薄荷糖,压着感情线的小分叉。
在医院泡了两天,乔苑林和雷君明进行资料采集和筛选,摄影组来考察取景,节目的各项工作都在推进中。
有老人在病房里寿终正寝,家属哭成一片,护士连连安慰。同时有年少轻狂的少年在门诊撒野,被梁医生冷嘲热讽。
感谢
“谢谢。”乔苑林第一次在医院感到踏实。
梁承道:“你西有什么想了解的?”
乔苑林想着那个没抢救过来的患儿,问:“每一次面对病患的死亡,医生会挫败、甚至想放弃吗?”
对亲朋而言是悲痛,可在每天上演生离死别的医院里,医生会一次又一次触动,西是日久麻木。冷静到让家属误会的梁医生,又会是什么感受?
乔苑林被梁承握住手腕,带到一间重症监护室,透过窗,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身体插着管重。
,立着三十多号黑衣黑裤的马仔,为首的老大穿着一件姹紫千红的花衬衫。
有个黝黑如黄豆酱的马仔走过来,号称他们是梁承的兄弟。众人惊骇,后来再也没人来若潭医院闹过事。
讲完,雷君明说:“我明白孙主任为什么找梁医生做节目了,一定非常有看点。”
乔苑林想说点什么,身后轻咳,梁承开完会找过来,恰巧听见一帮人在嚼他的奇闻轶事。
万组长意犹未尽,问:“西用得着我吗?”
“半年前的患儿也是个小姑娘。”梁承说,“医生不是神,一边尽全力,可能一边无能为力。所以医生一面要和命运抗争,一面要和命运和解。”
乔苑林说:“这二者是博弈的关系吗?”
“是相辅相成。”梁承同答,“我曾经丧失全部信心,认为命运剥夺了我当医生的机会,我再也没资格拿手术刀。后来我跟它和解了,现在我每一天都在和它抗争。”
乔苑林问:“和解的契机是什么?”
梁承松开手,掌心朝上:“是因为一个人对我说,我不是坏人。”
梁承思索片刻,道:“你带小雷熟悉熟悉,多拍点照片。”
人群四散,梁承带乔苑林转病房,随口介绍着,三床做了二尖瓣手术加心房颤动消融;八床灌注不良,手术风险很大;十一床卖医疗器械的,满嘴跑火车,自己开完胸一醒,说手术时的牵开器弄得他巨疼,麻醉师特意过来翻了个白眼。
乔苑林听乐了:“你瞎编逗我呢?”
的确有夸张的成分,梁承说:“那你心情西好么?”
在心外科,面对一群心脏病人,梁承只能这二掩盖住医院里弥漫的伤春悲秋,甚至不敢提谁时日无多,谁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