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辩不赢,撇撇嘴,拐入另条长街。此街四通八达,直走便能寻到皇宫,街旁铺子也都要价颇高。
马车停在集贤客栈外,小厮先敬罗衣,殷勤地牵马撩帘,容落云股子病弱矫情劲儿,踩凳下车,沾地后还颤颤。
陆准瞧不下去:“哥,过。”
容落云端着手:“怎过?”
陆准小声说:“比月子里婆娘还虚弱。”
辆锦缎马车摇摇晃晃,过城门,经长街,入大雍最为繁华地方。隐隐约约,马车中逸出“嗷呜”声,像极野狼。
驾车公子眉清目秀,穿团绣紫衫,层金丝纱袍,既然周身尽是富贵气,腰间便挂枚素雅翡翠方牌。
他偏过头,冲着车舆内低声:“表哥,捂严实些!”
车舆中,那表哥懒倚软枕,青衫广袖,仍能瞧出肩头瘦削,封腰缠条珍珠白玉链,勒着细弱腰身。两腿微蜷,绫鞋未染纤尘,耷着手,时不时掩面咳嗽两声。
这身带病风流态,藏在车里,帘子吹动才泄露三分。
他,谁成想如今倒对他亲昵。
容落云已然难眠,搬凳守着轩窗,趴在窗台上。虽然他与霍临风远隔千里,望不见,碰不着,幸好还共着轮明月。
他枯坐宿,直至晨时天亮。
容落云扭脸唤道:“老三,有人偷包袱!”
陆准美梦正酣,猛子蹿起来:“谁!谁偷银子!”赤足冲下床,敞着衣襟抄起双弯刀,“玉面弯刀客宰他!”
“……”容落云无言可对,挺直些,等着小
江湖人惯会胡闹,摇身变,劫道变成矜贵小公子,当真像个聪颖富商。那力能撼树,假意落叶随水,佯装病恹恹公子哥。
唯独畜生坚守本真,龇牙竖耳,不停地嗷呜。
容落云掌敲昏这“儿子”,倾身吩咐:“表弟,先寻个落脚之处。”
噼里啪啦,陆准心中小算盘通响,马车、衣裳、冠子玉佩,接下来住店又要花费多少,愁煞人!他愤愤道:“早知不扮有钱人,心疼!”
容落云噗嗤笑:“说扮穷书生,谁叫你肚腹无墨?”
夜寥落轻轻散,容落云露出白牙,抱着狼崽在窗前嬉笑。“逗你,快梳洗罢。”他看着那双弯刀,被提醒,“老三,咱们不能大喇喇地进长安城。”
长安乃朝廷所在,陈若吟眼线必定密布城中,切忌名姓,bao露。
二人商量番,梳洗更衣,离开驿馆后继续赶路。渐出连州地界,愈发向北,风土人情与江南大不相同。
容落云经年未回,草木砖瓦皆含旧忆,路撩拨至极。
两日后,骁卫军驻扎值守,高墙灰灰,城门洞开,外面是流淌护城河,伴着两岸垂杨柳。里头鳞次栉比,便是鱼龙不尽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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